沈今禾笑著謝罷,見王妃走遠,不由感慨:“王妃真是個好人啊。”
李懷遠想到她曾經也給自己貼過“大好人”的標記,挑了挑眉,“你好歹也是翰林院的文士,怎么夸人就只會用‘好人’這兩個字?”
本就是故意逗她的,說完也沒在意,不想沈今禾卻認認真真地回道:“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都是用來與人交際的,‘大好人’才是真心話。”
說罷李懷遠一愣,倏地就想起兩人初識時,沈今禾那些捧人話的確是信手拈來,什么如淵之清如玉之潔的,霎時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沈今禾自然沒注意到他又在自己跟自己鬧別扭,只管坐在案前整理柳老先生的手稿,這一部分未裝成冊的是他幾年前著的前朝通鑒,想必也是嘔心瀝血了的。
李懷遠左右無事,便主動擔任起小書僮的職責,在一旁安靜地站著研墨,余光恰好瞥見紙上寫著的那句“前事不忘,后事之師”。
忽而就想起了瞿廣來。
那會兒凌安王剛一回府,他就去主院問了瞿廣之事。凌安王訝異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好奇。”
“你若是這個態度……”凌安王瞇眼。
李懷遠道:“好吧,實話說,我想查明當年真相。”
“然后呢?將真相公之于眾?”
李懷遠默了默,沒接話茬,反而分析起了此話的畫外音,“您既然有此一問,那想必現在史冊中記載的就一定不是真相了?”
否則怎會有公布真相一說。
你愿不愿意同我去圭峰看……
凌安王咬咬牙,有一種想打死這個逆子的沖動,小兔崽子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平復了片刻才道:“我可沒說過這話,你祖父也未曾給我講過什么瞿廣的事,你少扯一些莫須有的來試探我,當心我到你母親那里告你一狀。”
李懷遠對自家父親的秉性再了解不過,見他開始插科打諢,就知道從他嘴里問不出什么來了。
其實他也知道凌安王心中所慮。
自古亂世多仰賴武將,有功之臣封王拜侯并不少見,可到了治世年間,這些異姓王難免會遭君主忌憚,處境微妙。他祖父是個直腸子,才不管朝堂上那些暗流涌動,可父親卻不同,他是個極擅藏拙、明哲保身之人。
李懷遠從小受祖父教誨,性子更隨老凌安王一些,故而這些年也沒少與凌安王起爭執。好在每回都有王妃在當中調停,王爺又閑云野鶴慣了,凡事想得通透,才不與他這個兒子計較。
李懷遠想了想,也沒瞞著沈今禾,“父親應是知道些什么,但他怎么都不肯說。”
“無礙,多謝世子掛念此事。”沈今禾面上不顯,其實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她之前聽了李懷遠的豪情壯語,內心燃起了一絲火焰,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