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禾看向面前沉思之人,他的眼睫垂下,眉心不可察覺地擰在一起,滿心滿眼都寫著疲態。恍然發覺,他也才二十一二歲而已,他也是人,有著天生對未知的恐懼和力不能及的無奈。
看著看著,心底便不由自主地揪成了一團,下意識想伸手撫一撫他手掌的薄繭,卻礙于這個世界的尊卑與性別,終究控制住了。
只憂心道:“是時間太緊,相王那邊沒有十成的把握嗎?”
李懷遠點頭:“前堂那些老滑頭各個鬼精,陛下尚不能摸清他們的心思,遑論相王了。如今相王還在探查哪些是皇后的忠心黨派,哪些是墻頭草尚在觀望風聲?!?/p>
不知道誰是皇后的人,自然就無法估算她的兵力,進而不能輕舉妄動。
“不過崔相那里有一份名單,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怕是只能由我冒險去探查了。”
崔相是三相之首的崔應祁,皇后一族的掌權者,也是她的嫡親兄長,自然也就是皇后的心腹之臣。
據李懷遠所知,崔應祁手里有一份已投效皇后的官員賬冊,上面記載著往來賄賂的名單,名單并不在相府,而是藏在上京城的煙花柳巷之地。
至于具體在何處,暗衛暫時還沒有查出來。
不過,既然是風月場所……沈今禾看向案臺上一只古銅瓶開出的花,道:“或許有一人可以幫上忙。”
“誰?”
“葉綏?!?/p>
李懷遠略一思索,末了舒展眉間一笑:“我倒是把他給忘了?!?/p>
說罷動了動酸脹的筋骨,隨之往后一倒,后腦勺枕著手臂,舒舒服服地躺在外側假寐。
“……”等等,他這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的時候好歹還陪她一起坐到卯時上朝時分,現在才幾時,就已經對她不管不顧了!
沈今禾在黑暗中張牙舞爪地朝他揮舞了一陣,正要收手,只聽眼前人道:“別磨牙了,好吵,你這個人睡覺怎么一點睡德都沒有。”
睡德是個什么鬼啊!再說哪里有覺可以睡,還要個什么德,于是幽怨道:“世子,我沒睡?!?/p>
“要不你從墻角的柜子里拿一床被褥來過來,大家擠一擠?”李懷遠睜開眼提議。
說罷還從身后抽出來一個玉枕,與他那個一模一樣,此刻正被他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榻上。
看著他又強迫癥似的要將玉枕與他的對得一般齊,沈今禾深吸一口氣,“這不合適吧,世子?!?/p>
李懷遠“哦”了一聲,道:“外室那屏風后有個三圍屏羅漢床,你要不睡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