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里又沒有別人,李懷遠總不會自己上告自己府里的人有謀逆之心。
他的神色復雜難辨,用一種幾近怪異的眼光看著地上跪著的人,大概不明白一介奴婢,怎么會有如此大不敬之言論。
她確實是瘋了,被安樂刺激得沒了章法。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活著,可她也是人,有眾生該有的喜怒哀樂,有一瞬間沈今禾甚至在想,就到這里吧,人生就走到這里吧。
活著實在太累了。
上位者攪弄風云,可有些人光是活著,就已經(jīng)千瘡百孔了。
時間仿佛停駐了一瞬,李懷遠閉了閉眼,不知在想什么。倏而,他突兀地指了指軟塌,“躺上去,把衣服脫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沈今禾的腦袋瞬間清醒了幾分,內(nèi)心如有大風刮過密林,波瀾起伏。他這是要做什么?這個時候?在這個地方?
半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回蕩在屋內(nèi):“大人是要我…侍寢嗎?”
“咚”地一聲,他的暗衛(wèi)從房梁上掉了下來。
“……”
去公主府砸場子
就在這時,從外面進來了一個醫(yī)官。
好吧,原來是上藥啊……真是尷尬,沈今禾臉上瞬間臊得有些發(fā)燙。
“回世子,這位姑娘傷口化了膿,才以至于高燒不退。”醫(yī)官診治完后,畢恭畢敬地回話。
“高燒時可會說胡話?”
“自然會。”
“那就好。”李懷遠盯著榻上躺著的人咬牙切齒:“那就不算死罪了。”
下意識地往后一躲,沈今禾警惕地瞄了他兩眼,見他未再開口,才偷偷舒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休息。
不知是誰起身開了半扇窗,溫涼的風徐徐而來,她的意識越來越薄弱,于是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里她看見幼時的自己,是個見不得人的庶出,被嫡子們打罵欺辱。可那個生她的女人從來不管,甚至可以說都不太出現(xiàn)在她房里,后來…那女人逮著機會跟個皇商給跑了。
雖然她是帶著自己一起跑的,但卻從未安過什么好心。再后來,錢王謀反,同黨皆被斬首,那個皇商作為錢王的錢袋子,自然也被處決。
黃沙漫漫,血濺三尺,倏而畫面一轉(zhuǎn),來到了掖庭。她看見一位玄衣公子正教稚子念千字文,那人朝她招了招手,她正要過去,可突然安樂公主拿了一把刀,面目猙獰地往他身上砍去。
砍了一會兒,似乎是不太盡興,又轉(zhuǎn)頭將那把刀對向荷華。沈今禾大聲喊著讓她快逃,但是她被枷鎖束縛住掙脫不得。
李懷遠站在遠處冷漠地看著這一切,既不阻止,也未參與。沈今禾跪在地上拼命磕頭,拼命求他,他都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