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各種還沒來得及處理的賬單堆滿了我的信箱,改變了回國計劃的我也將本來在公寓門上掛著的出售牌子拿下來,一張張地計算著我需要支付的費用,驚覺自己大概活不到下個月了。德國人比日本人還不會轉彎,也非常厭惡我這種說辭職就辭職走人的不負責任的做法,意思就是想要回原來的醫院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得想個辦法先混口飯吃才行。
給在醫學院的同期打電話問需不需要兼職的外科醫生,被無情拒絕,想想他們那樣的小型私人醫院不用做什么手術。所以本來就不缺人,在網站上看了一圈,留意到本地的職業排球俱樂部正在急著招隊醫。因為隊內各國選手多,最好能夠會幾門外語。
“隊里兩個主力都是日本人,你占優勢啊。”把隊伍名復制下來去問熟悉體育的后輩君,他這么跟我說。
不過是個普通的隊醫,我這個在手術臺上摸爬滾打出來的外科醫還能勝任不了嗎。
去面試當天,對方看了一眼我的資料,問了幾個問題,我都回答得游刃有余。自己雖然沒什么名氣,但我的教授很有名。畢竟之前給一個國寶級運動員做手肘手術的時候,我還是第二主刀。
因為之前的隊醫在聯賽期間臨時辭職,第二隊醫又被其他隊伍挖走,過了圣誕季隊伍還立刻要繼續聯賽,這時候要是一個隊醫都沒有可不是件小事,再加上我還算漂亮的履歷書,所以他們當場就錄用了我。
簽了合同,我小聲問負責人:“話說,可以先預支工資嗎?”
一時間,我覺得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后悔。
更衣室里的隊員們正在閑聊。
“聽說了嗎,新來的隊醫是個女醫生,還是亞裔。”
“我對東亞女人可是完全沒抵抗力。”
“人家看不看得上你還另說呢!”
剛打開柜門把外套放進去的影山一言不發,一是因為語言有璧,二是因為就算聽懂了他也沒興趣。不過是換了隊醫,只要比賽期間有保障,他并不關心其他事。
之后的練習賽中,同邊的意籍隊友不小心走了神,跳起來時剛好兩個人撞在一起,隊友的手肘剛好打到了身材不占優勢的影山的耳朵,不幸的是,那陣耳鳴又開始了。
被教練叫下場坐在場邊的長凳上,影山飛雄在抬頭看到穿著白大褂提著醫藥箱走過來的那個女人的時候,覺得自己應該是被什么人詛咒了。
他警覺地摸上了自己的左臉,抬起頭對著她用日語開口說:“是你。”
這小男孩認識我?
見我似乎沒有立刻回應,他保持著這個捂著臉的動作,面色陰沈地看著我又補了一句:“渣男。”
好的,我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