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下屬們面面相覷、無聲地離開了,
山本武自然地領著我來到一個房間,推開門時,他溫和道:“阿臨一定很好奇發生了什么……這是你的房間,先進來休息一會吧?”
他注意到了我眼下有些烏青的痕跡。我約有一整天沒睡了。以前幾天幾夜不睡覺的日子很多、我也很習慣,
但安逸了太久后又變得不適應起來。我犯困地打了個哈欠:“要是藤本在就好了。”
……又是一個有些陌生的姓氏。
山本武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藤本現在退休了,
哪怕想聽他的課也聽不到了呢。”
他笑道:“阿臨犯困的樣子十年都不變。十年前的你和十年后的你,根本完全沒有區別嘛。”
我惋惜于一代催眠大師藤本的落幕,
又覺得這是個不錯的結局。
推開的房間裝修不算華貴繁麗,
但到處顯出一種軟綿綿的溫暖,羊絨地毯被精心地打理去了塵埃,
上面擺著幾個稍顯老舊卻仍然可愛的玩偶,床在房間的一角,鋪著的被褥雖然顏色有些古板,卻軟暖得令人發指,我剛剛坐上去,就覺得整個人要昏昏欲睡了。
這一定是我的房間,我想。再沒有比這更合我心意的住處了。
山本武果然說:“這是阿臨的房間,你先睡一會兒吧?阿臨看上去太困了。沒關系、你想知道什么,醒來之后我都會告訴你。”
他那張臉上的神情真是說不出來的復雜,分不出他是高興還是難過還是兩者兼有?但山本武就是山本武,十年前的和十年后的一樣,一看到他的影子,我就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兩眼一閉要陷入夢鄉。
意識朦朧之間,一切感官都變得模糊起來。軀體的溫度向我靠近,又克制地停下,視線在我身上久駐,青年似乎保持了同一個姿勢很久很久、最后終于動起來的時候,他幫我把被子拉上了。
昏昏沉沉地,我睡了過去。
·
是想念嗎?沒有吧。
但我的意識才湮沒進虛無不多久,朦朦朧朧的光就把我喚醒了。似乎是一片雨夜,路燈下,我睜開眼的時候,有人為我撐起了傘。
雨水在路燈下無憑依地漂游著,仿若某種遠古的蟲。我的困倦沒有通過睡眠消除,而微妙地增加了,有人輕輕地問我:“十年前的你?”
六道骸在傘的另一邊,被雨淋shi了半邊肩膀。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痕跡,他看上去有些愁眉,但身上鮮明的特質沒有半分變化。
我沒有睡夠,心情很不好,說:“十年后的你還是一樣留著這蠢發型么?”
他便笑了,說:“蠢發型能讓你一眼在人群中認出我。”
路燈有些荒涼地照著我們兩個,影子拉得很長。城市的邊緣幾乎沒有人流,很久才有車子嫌棄地飛過。我很快回想起這個地方,將眉毛壓得更低。
他解釋說:“這是你自己的夢。”
“十年了,你不能在我的夢里造一個幻境么?”
“然后給你一個順理成章遷怒我的理由?”
他說得對。我試圖遷怒于他,雖然我很清楚,這就是我的夢境——我無法控制地回想起了從前,因為突兀的穿越和該死的白蘭·杰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