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缺沒反應(yīng),他半瞇著眼,眨也不眨的盯著阮芽看。
阮芽將水杯擰緊放好,然后背上背簍,伸出手,去扶賀缺起來。
賀缺殘存的理智早已模糊不清,他現(xiàn)在的所有行為均由身體的本能在支配。身體的本能昭示著,他想活,哪怕他并不信任眼前的人。
所以,他借著阮芽的動作,從那個本該埋葬他的尸體的坑里站了起來。
阮芽背著背簍,還要攙著賀缺前行,賀缺大半的重量都落在了她單薄瘦弱的肩膀,她前行得很艱難,但好在賀缺現(xiàn)在很乖,所以走得十分平穩(wěn)。
驕陽高高懸掛,散發(fā)著如火一般的光輝,撒在漸漸遠(yuǎn)去的兩人身上,在地上拉了好長的兩道影子。因為兩人靠得很近,所以那兩道影子交纏在一起,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只有一道影子。
……
阮芽住在一個狹窄的山谷之中,這是鮮有人知的凈土。她與賀缺穿過縱橫交錯的小徑,將嶙峋的怪石甩在身后,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此時已經(jīng)入夜了,有微風(fēng)從遠(yuǎn)處吹來,送來夜晚的涼爽。阮芽帶著賀缺小心避開焦黑土壤上珍貴的綠色,往前走,穿越一片草地、花叢、田地、藥田之后,她的小屋就在眼前。
小屋一開始是真的只有一間房的小屋,但后來阮芽發(fā)現(xiàn)她偶爾能在外面的廢土上撿到受傷的人,她不能讓他們流落在廢土之上,便只能把他們帶回家。
她救的第一個人,痊愈后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她便讓對方幫忙搭建了第二間房。此后,她救過的人,都會住在這間小屋,直到痊愈。
現(xiàn)在,這間小屋屬于賀缺。
阮芽將賀缺放在床鋪的竹席上,去到小屋后方處理了背簍里的垃圾之后,才開始處理賀缺的傷口。她熟稔的為賀缺清理了傷口,為他上藥包扎,在這過程中,賀缺安靜得過分,就連她的手不慎重了點兒,他也只是迷迷糊糊的哼哼了兩聲。
阮芽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小藥瓶,倒出里面的一粒藥丸,遞到賀缺的唇邊。她輕聲說:“張嘴哦。”
她將藥丸按在了賀缺的唇上,但賀缺的牙關(guān)咬得死緊,阮芽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不會傷害你的,吃下去。”
今天的時光格外的漫長,賀缺的耳畔始終縈繞著阮芽溫柔耐心的聲音,她在他瀕死之時救他于水火,令他尚且不清的意識依賴著她,令他在此刻變得溫順。
賀缺的牙關(guān)松了,阮芽將那一粒藥丸喂進了他的嘴里。她舒展了眉眼,冰涼的小手又探了探他的額頭,帶著安撫的夸贊:“真乖。”
漫長的一夜很快過去,賀缺額頭的帕子換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溫度冷卻,阮芽困倦不已,趴在床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最先醒來的是賀缺,但這個沒良心的,幾乎是在他剛剛睜開眼的時候,就吵醒了才睡去不久的阮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