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保持著撐起床褥的姿勢,沈灼懷趕忙幫助司若將掀起被褥丟到一邊。
這下,那具尸體便明明朗朗地正躺床榻之上,木格之下。
不大的房間中安靜得針落可聞,沈灼懷與司若都調整了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沒錯,只有兩個聲音。這眼前面目清晰的人已然死去。
可他是如何來到這間房間,又是如何死去的?為何會死在這床榻之下,被新入住的客人發覺?
這客棧的店小二,竟是完全未注意,客棧內少了一個客人嗎?
門窗已被司若關攏,但為保萬一,沈灼懷還是拔出了長劍,他沖司若點點頭,輕聲道:“我去守著門前,你來驗尸吧。”
司若點頭回應。
至少沈灼懷有一點說對了,這店真是個黑店。
司若問沈灼懷要來了匕首,將封印在尸體上方的木格割斷,盡量不發出聲響,小心翼翼放在一旁。
這具尸體看起來大約四十歲上下,性別為男性,身上衣著整齊,發鬢絲毫不亂,微胖,身著一身棕褐色的粗布面料袍子,袍子上有青白二色花紋,看上去像是什么家徽的紋路。尸體手指,足尖繃緊,面上有兩刀很深很深的劃痕。
這是初初看尸體可以得到的概況。
“得罪了。”司若低低作揖,遮上面巾,戴上手套,開始動作。
司若輕輕撥開死者眼皮、喉、舌,又將他頭顱左右側轉少許,微微垂眸:“尸口、眼均開,耳后無繃緊痕跡,但怒目圓睜,疑為被縊死。”他旋即解開死者扣到頂的衣裳,果然見到尸體脖頸之處,有兩道青青黑黑的長形痕跡。
司若取出皮尺測量:“寬度大約一寸,邊緣淺,中間深。”他抬起尸體的頭顱,在尸體脖子后方見到了繩索交匯的痕跡,點點頭,“乃是被人用類似褲腰帶的東西,由后往前勒住,于后方打結并縊死。死者身長……約有五尺七,sharen者應當比死者要高上不少,是個男人,或許會到六尺高。”
沈灼懷正雙手抱劍站在門邊,一邊警戒一邊看著司若,此刻聽聞司若說法,有些好奇道:“你如何便能確定兇手比死者要高?還要高上這么多?六尺男兒,都快趕上我了。”
司若正工作時心情是最好的,哪怕聽沈灼懷質疑自己,也并不惱,反而與他解釋道:“可以從尸體頸部的勒痕看出。勒痕有兩道,是為兇器交叉產生。若是兇手比死者要矮,那么兩道交叉勒痕,方向就不應是向下,而是向上;但如今剛好相反,兩道勒痕均向上行,且幾乎上至耳后,必定是比死者高上許多之人才能做出此案。”
“至于是否是男人——死者腰肥體壯,若是女人,一來或許沒有這么高,二來很難由背后直接制住死者。”
他手下干凈利落地將縊死痕跡對比完畢,然后又去看尸體的手腳:“手足也均有被勒死時的典型傷。喉頭方才我瞧了,有撕撓傷,但這大抵都是人在質疑時自己做出的本能反應。因此我在他的手指甲上尋到了一些血塊,這是沒有錯的。足尖翹起,是因為下意識的反抗。”
檢查完了裸露在外的,司若便開始解開尸體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