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軟,因為在炭火邊炙烤著,又有些熱。
司若奇怪,卻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他小心翼翼伸開食指去觸碰著沈灼懷的手心——以及他手心上的東西,那好像是一個圓球,一個渾身上下帶著刺,又炸了毛的球,在兩人交疊的手中不斷蛄蛹著,還沒等司若體悟出這是個什么東西,而后便聽到了一聲熟悉的、清脆卻稚嫩的“啾啾”聲——
“哪里來的白頭鳥?!”司若驚喜地睜開眼睛,看到他們兩人手心之中,是一只尚未換完羽毛的,毛色發(fā)烏的渾圓稚鳥,羽翼未豐,卻已有幾分沖天之勢,“啾啾啾”地?fù)淅庵桥c圓鼓鼓體型相比,甚為嬌小的翅膀,“原來蒼川也有白頭鳥?我以為只有烏川有!”
司若心中郁郁頓時被這可愛鳥兒一掃而空,說來也怪,原來在沈灼懷袖中拼命掙扎的小鳥,到了司若手中,卻像是倦鳥歸巢似的,一點也不怕了,甚至頗有幾分親密地啄了一下司若蔥白的指尖,司若一邊與它玩耍,一邊插空問沈灼懷:“它媽媽呢?”
沈灼懷笑道:“早不知哪里去了。今日早些時候我注意到樹上又結(jié)了果子,走近去看,卻見著小家伙跌落在地上,怪可憐的,便帶了它回來。”
“……”他柔聲道,“你喜歡便好,我與你一起養(yǎng),如何?”
白頭鳥對于司若來說,既是故鄉(xiāng)之景,亦是高遠(yuǎn)之志,在這個時候見到白頭鳥的稚鳥,好像某個剎那間又重回了烏川的水邊,他點點稚鳥毛茸茸的頭,小聲應(yīng)了一聲:“……好。”
“小東西學(xué)會飛之前,我一定會平安回來。”沈灼懷頓了頓,“帶著赤妙。”他說。
司若似乎又醉了,手里捧著稚鳥,頭一點一點,很快埋在沈灼懷肩頭。兩人交頸之中,司若似乎還隱隱聽得,有鳥鳴嚶嚶,于窗外電光火石一般飛越而過。司若恍惚間想,好像又是白頭鳥的叫聲。
爐火新茶,暗香盈門,孤月似雪,燒燈續(xù)晝。
這是長長的一夜,亦是轉(zhuǎn)瞬而逝的一夜。
轉(zhuǎn)眼即是立冬。
山中的早晨帶著微微的寒意,吐氣都帶著白。
司若不是被叫醒的,而是被小東西尚未長硬的喙啄醒。他揉了揉眼睛,發(fā)覺自己躺在床榻靠里,身上蓋著一床薄被。
他下意識伸手去摸,身邊的床榻已經(jīng)涼了。
司若一愣。
沈灼懷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了,甚至沒有吵醒他。
昨夜司若輾轉(zhuǎn)難眠,他知曉今日沈灼懷便要去冒險,自己不該打攪他休息,想著去外頭屋子對付一夜,卻被沈灼懷一把攬進懷里,最后在糾結(jié)之中,望著一輪明月,不知何時赴了周公的約。
他有些恍惚地望向自己的手指——也是那白頭鳥稚鳥啄著的地方,稚鳥的喙還有些軟,小東西也并未下力,因而并不疼,只是稍稍有些癢麻,比巴掌還要小上不少的毛絨絨一團在他指尖不斷跳躍著,活像是一團會動的毛團。愣了一會,司若坐起身來,把小東西捉住,擱到自己肩上,又披了個外衫,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