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月高懸,一輪孤亮圓月彷彿滿枝的熟柿,沉甸甸地壓在枝邊。
竟已經十六了。昨日十五,他們誰也沒有想起來,而更往前的一個十五……司若失笑,他們似乎又在路上奔波,走走停停。好在他們誰也不是多記掛著節日的人,只是不小心錯過中秋,又忘給祖父去信。
畢竟再過不久,就要立冬。
司若突然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立冬過后,能不能有自由送信出川的機會。
這將是他在烏川外過的第一個立冬。先前他以為,這樣的日子,怎么也會是一群人樂樂呵呵地呆在暖和的屋子里,點茶讀書,外頭寒風肆虐,也與他們無關。最好是能和沈灼懷回烏川去,再見見董師和祖父,喝點小酒。
但是……
司若垂眸。
狺人也是要過立冬的。
狺人雖為外族,但入大寧多年,許多習俗多少已被同化,如立冬,也成為了原本靠山吃山的狺族人團聚的日子。在那個時候,他們的警惕性勢必會變低。
而他們定下的刺殺金爻、潛入圣地的計劃,也就在冬至那一日。
“狺人意志最薄弱之時,恰是我們機會最大的時刻。”
這是沈灼懷的主意。
但不知為何,哪怕拯救赤妙是司若提出來的,然而臨了要去做時,他卻心中隱隱生出一種可怕的預感——這件事不會就這樣輕易結束,他們也不可能就這樣輕易獲得勝利。
即使司若清楚他不應該在戰前打消自己人的風頭意氣,但這種如同直覺一般不好的預感卻越來越強烈,尤其這幾日,這種念頭像是一根鋒利的箭矢直射他的心房。
他憂心忡忡的模樣自然逃不過沈灼懷的眼睛。
沈灼懷向其他幾個喝得有點醉醺醺的人敬完了酒,繞過司若身后來,附在他耳邊輕聲道:“胃口不好?”大概是因為喝了些酒,他嗓音比往日要低沉些許,尾音帶著些顫音,叫司若不住耳熱。
“沒有。”司若攥緊酒杯,喝了一口,混濁酒液有些冷掉,很嗆,他咳嗽兩聲,“……有點擔心。”
沈灼懷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在他身側坐下,道:“張開手掌。”在司若好奇的目光中,他從袖中不知掏出了什么東西來,輕輕放在司若手心——是有些刺癢的觸感,“閉眼,猜猜是什么。”沈灼懷笑著,另一只手又忍不住去捏了捏司若的臉。
很軟,因為在炭火邊炙烤著,又有些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