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真當是滿身風塵,衣服上、鞋子里和發絲間都是黃沙,只飲了衙門小吏遞來的一杯水,還分了一些給貓兒與燕子,便站到了神臺前。
仍舊請三花娘娘變成人形,幫忙點蠟燭與線香,看得沙都州官也一愣一愣的。
線香飄出縷縷青煙,透出名貴的味道。
“請胡木大仙顯靈一見……”
一句話落地,天地間立馬起了風。
狂風掀起眾人衣袍發絲,吹起滿地的黃沙,使得眾人不由瞇起眼睛,卻絲毫也不影響燭火與香煙。反倒是線香迅速燃盡,升起大篷青煙,直直的鉆進了神臺上的泥像當中,使得神像變得生動,生出神光。
胡木大仙應邀而至,顯身下神臺。
依舊是畢恭畢敬,只是眉目間多了幾分疲勞,待知曉此地是何地時,又多了幾分無奈。
歷史何止王朝更替
“尊駕這次喚老神來,又不知所為何事?”
“仍是干旱之事。”
“仍是干旱……”
胡木大仙聞言不禁苦笑。
沙州官員則在不遠處看著,各個都睜圓了眼睛,覺得稀奇而又驚嘆。
起初見胡木大仙真的降臨,并對眼前這位道人恭恭敬敬,他們只嘆隴州知州信上所言不虛,這竟是一位連神仙也要恭敬有加的人物,于是心中已經升起了七八成的希望,可很快就見胡木大仙一臉無奈,開口說道:
“尊駕有所不知,沙州情況與隴州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尊駕細聽老神說來。”胡木大仙站在衙門大院中說道,“一來尊駕也知曉,香火神靈只在有香火信眾的地方才有神力,一旦離開,神通法力就會迅速減退。隴州其實還好一些,雖然這些年來信奉老神的百姓越來越少,可畢竟還是剩下一些,可這沙州……”
胡木大仙頓了一下才說:“沙州毗鄰西域,受佛門傳教影響最盛,這些年來,整個沙州還存有的老神的神廟神像,已經不足五間五尊,即使今年以來沙州之地大旱,也就只添了十來尊。沙州無論官民,都拜佛像,不拜老神。”
說著他還不禁看向沙州知州。
“咳咳……”
沙州知州站不住了,不由得站出來,拱手說道:“沙州官民愚鈍,這才怠慢神仙,還請神仙莫要與我等一般見識。至于之后,神仙知曉,百姓向來是什么神仙管用就敬什么神仙,神仙只要調控風雨,沙州百姓定然誠心供奉。”
“太晚了。就算此時沙州百姓全都信奉老神,香火昌盛,恐怕也要一兩年的時間,老神才能在這里恢復神力。”胡木大仙當著宋游的面,仍舊對沙州知州十分有禮。
“不晚不晚。”
沙州知州連聲說道,隨即又說:“沙州官民怠慢神仙,是為不對,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若要改正此錯,自是越早越好。若兩年前就能迎回神仙神廟神像自然是好,可兩年前未能,余下最好的,便是今時了。”
一番話可謂說得十分誠懇。
“知州心意,老神已然收到,只是仍舊無奈。”胡木大仙嘆了口氣,“何況這只是其一。”
“哦?”
張知州一時不解,卻只敢悄悄瞄他們。
“其二呢?”
宋游同時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