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事。”宋游客氣說道,聲音不高,“就是方才在此處看足下戲法時,身上掉了些銀子,不知足下看見了沒有。”
“嗯?”
江湖藝人摸不著頭腦:“看官掉了銀子,該去報官才是。這廟會人多雜亂,難免有些賊人混跡其中……看官不會見咱會使些戲法,便真以為咱能將東西憑空變無不成?莫不是要誣陷咱們?”
說到后邊,他已有些怒了。
本來體格就壯,面色也渾,一旦挑眉瞪眼,便連半分憨傻也無了,只剩下嚇人的兇厲。
宋游卻依舊溫和從容:
“在下只是見足下一手招來揮去之法雖不算出神入化,卻也是登峰造極了,比在下造詣高深許多,所以前來請問一下。”
江湖藝人頓時神色一凝。
其實變戲法的時候,他并未用招來揮去之法,而是純粹的手上功夫,但他此時也沒辯解否認,只打量宋游幾眼,隨即拱手:
“敢問閣下來路?”
“在下陰陽山伏龍觀,宋游。”
“原來是位道爺,失敬。”
“不敢。”
“道爺所失財物幾何?”
“二十兩官銀。”
江湖藝人立馬轉身,對身邊人揮手,既沒有大方承認財物為自己所盜,也沒有再否認,就連一句諸如“與先生相逢就是有緣,那么先生所失財物由咱們來補上就是,就當交個朋友”這類的客套話也沒說,只讓手下人拿錢。
兩塊束腰蜂窩銀,不是丟的那兩塊,數目卻是對上的。
宋游掂量了兩下,將之收起。
只能說江湖中人,善惡難講,但多少都有些講究。
“多謝。”
“多有得罪。”
“不過在下還有一問。”宋游問道,“足下既有此本事,為何做這行當呢?”
“道爺說笑了。”中年男子一笑,竟也有幾分灑脫感,“這招來揮去之術本就是江湖戲法升變而來,再說這年頭,我們就這一樣本事,除了這一行還有更來錢的行當嗎?還是道爺覺得,裝作個高人大師去騙那些貴人,比這更光彩更輕松?”
“……”
宋游不由想了想:
“有理。”
“咱們也有咱們的規矩。”中年男子又端起了飯碗,邊刨邊說,“咱們只取官銀,不取銅錢碎銀。若被高人看穿,或是有人有所猜測,但凡能找到咱們面前報上個來路的,一概退回。”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