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昀依然還是和方才一樣的神態,毫無半點變化。
“世子之位和你沒關系了!”齊侯咬著牙冷笑,“你不是要那個女子嗎,行,拿世子之位來換。”
終于齊侯看到了齊昀面上的些許變化,心下生出詭異的快意。
“那個女子和世子之位你選一個。”
齊昀跪下對齊侯叩首,“既然臣已經做下此事,就沒有回頭的道理,還請父親成全。”
心下的那點詭秘的快意,消弭的干干凈凈。
齊侯原本就鐵青面色越發難看,冷笑好幾聲,他想要踹齊昀幾腳。但齊昀這一棍子下去完全打不出個聲響的,就算把他打死了,心頭的這口氣也是出不了。
他怒視齊昀,最終拂袖而去。
鄴城里依然因為這事亂糟糟的,齊侯親自見了崔陵,直說自己教子無方。崔陵從侯府回來一趟之后,讓人把兒子教過來,“待會你我一起,去李家門上。把這樁婚事退了。”
崔倓抬頭望著父親,兩人之間擺著棋枰,但是誰也沒有動上面的棋子。
“父親為何?”
崔陵不答反問,“季安,你覺得我們清河崔氏的門庭如何?”
“百年簪纓,赫赫華庭。”
崔陵點了點頭,“沒錯,那么崔家的基業是什么?”
“輔佐君王,以定天下。”
崔陵頷首,“是這么說沒錯,但是輔佐君主,說白了,其實就是臣。做臣子的,最緊要的并不是才能出眾,而是要足夠的審時度勢,小心謹慎。要不然縱使是天縱之才,也會牽連自身。如果僅僅只是自身也就罷了,可是朝堂上的事,一旦真的牽連起來,就是連坐。不僅僅是自己,連著族中也要一并遭殃。”
“士族需要仕途才能彰顯出尊貴,沒有仕途官位,名氣再大的姓氏,也不過是徒有其名而已。”
“但是入了仕途,就要學會審時度勢,見風使舵。甚至指鹿為馬。”
崔陵說著抬頭,對上幼子略有些驚訝的臉,“這些都和你自幼讀的那些書不一樣。”
“其實做學問是很好的,但是要踏入仕途,儒生的那一套就派不上用場。”
這個是個極其艱難的過程,將自己自幼學的那套全數推翻,再重新建立一套。
若是不能,就是不適合走仕途,到時候家族運作,做個地方小官,讓族里養著。自在是自在了,但一旦有什么事,沒有半點話都說不上。
崔倓臉色蒼白,死死盯著面前的棋枰。
“中郎將手下人和我說,正好有個位置空了出來,問我你愿不愿意去。”
崔倓嘴唇動了動,放置在膝上的手掌握緊。
中郎將什么意思,父子倆都心知肚明。接還是不接,崔陵讓幼子自己去選擇。
半晌之后,崔倓的頭顱低下來。“一切聽憑父親的意思。”
“聽說那個位置不錯,”崔陵笑道,“用做起家,最是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