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稷,連連客套。
“侍中大人莫要再稱我先生。鄧稷表字叔孫,大人喚我字即可。”
“即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荀彧沉吟一下,看了一眼郭嘉。而郭嘉則點點頭,開口道:“叔孫賢弟,我與文若今日前來,實有一事請教。想必叔孫賢弟也知道,今袁紹領河朔之地,天下畏之強橫。司空大人雖據豫、兗之地,然則東有呂布,南有張繡,不免有些為難。這些天,司空大人出入動靜失常,大家都以為,是因為失利于張繡的緣故。我昨日詢問,才知道是因為袁紹的一封書信……司空大人欲討伐袁本初,又擔心不能力敵,故而……”
“賢弟,有何高見?”
荀彧目光灼灼,凝視鄧稷。
鄧稷知道,這也許是他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個機會。
此前,雖有滿寵看重,可滿寵畢竟是外臣。從份量上,遠遠比不得眼前這兩個男人一言九鼎。
雖然不清楚,荀彧和郭嘉為何來考較他,可心里面卻多了絲興奮。
鄧稷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心情,思忖半晌后說:“古時候成敗最終看其才干,故有才能者,最終能以弱勝強,而無才者則由強變弱。此高祖與西楚霸王之例,便足以說明問題……
袁紹此人,外寬內忌,多謀少決,法令不立。
其勢雖強,卻難以持久。君不見磐石矗立湍流,任激流充當,而巍然不動。滴水雖弱,水滴石穿……今曹公若滴水,袁紹似湍流。湍流不可久,而滴水卻能擊穿頑石。曹公欲征伐袁紹,還需徐徐而行。虓虎不除,張繡不定,與袁紹相爭,不免后方不靖,非穩妥之策。”
荀彧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笑容。
他與郭嘉相視一眼,同時起身拱手:“今聞叔孫一言,茅塞頓開啊。”
鄧稷連忙起身還禮,微微有些臉紅……
說實話,他還真不清楚這袁曹之間的狀況。而且以他的能力,也很難看出其中端倪。好在當初曹朋投奔他的時候,鄧稷聽王猛說,曹朋曾與司馬徽和龐季談論天下大勢,所以也詢問過一番。
曹朋當時重復了一遍‘十勝十敗’說。
鄧稷印象頗為深刻。
只是荀彧剛才問他的時候,他還真想不起那十勝十敗的具體內容。
好在鄧稷對十勝十敗也有自己的理解,于是在經過片刻琢磨后,便有了方才的那一番言語。
荀彧道:“今關中不穩,羌胡與劉季玉時時威脅。
司空大人占居豫、兗,但卻難以平穩關中。敢問叔孫賢弟,對此有什么高見?”
如果說,先前郭嘉的詢問,是大勢;那么荀彧現在所問的,便是細節。
鄧稷沉吟半晌,“關中諸將無數,只是互不相統。其實想要穩定關中,倒也不難。其一,李傕郭汜務必盡快鏟除;其二,以遣人懷柔與強者連和。如此,雖不能久安,但已能令其相互制衡,保持中立。不過,行此法,需有一合適人選,恕在下見聞淺薄,難以說出合適之人。”
荀彧眼睛一瞇,不動聲色。
他和郭嘉相視一眼后,點點頭,突然站起身來,拱手道:“今日冒昧打攪,耽擱叔孫不少事情。我與奉孝先行告辭,有閑暇時,叔孫不妨也到我們那邊走動一番,彼此多親近才是。”
郭嘉也說:“是啊,我雖未學刑律,但家祖卻留有卷宗。
叔孫若是有興趣的話,我回頭把那些卷宗送過來……呵呵,咱們也算同門,以后當多走動。”
鄧稷喜出望外,拱手道謝。
荀彧和郭嘉并肩走出虎賁府,卻沒有往車騎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