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朽從學(xué)校回到家,文件夾往單人床上一扔。
孫芳芳在東屋的炕上搓玉米粒,聽見林朽回來了,怕拍手上玉米須,下了炕,shi乎的掌心撕了截紙蹭了蹭。
她到西屋冰柜里翻東西,林朽在坐床邊叼了根糖,發(fā)呆呢,孫芳芳沒看他,直問,“都辦完了吧?”
林朽躺著,兩手枕在腦后,文件夾壓在他腰下,漫不經(jīng)心嗯。
她拿出一個袋子,里面有一只雞,一整只老母雞,拔了毛放過血的,“一會兒把這雞給你們那個勢利眼的主任哪還是誰哪,給他送去。”
林朽搭上一眼,沒知聲。
孫芳芳又從廚房拿了個鐵盆,給雞倒出來裝里,“化化凍,有血水一會兒你沖一下。吃你爺席那天,滿院子的雞都讓我殺了,就這只最肥,你給你那主任送去,讓他多關(guān)照你,嘴甜點,說兩句好聽的,別成天跟他媽塞了糞似的。”
林朽還不說話,孫芳芳過去照他垂著的一條小腿來了一腳,“我說話你聽沒聽見?”
聽見了。
但林朽是從這句話才猛然意識到,林百萬走了以后,孫芳芳說話的聲音都小了。
好像她以前的大嗓門,都是刻意在喊給誰聽。
林朽懶洋洋說,“聽見了。”
孫芳芳嗯一聲,去外面洗了洗手,頭癢,撓兩下,抓下兩把頭發(fā),糊在手指上,她擦蹭甩掉,嘴里叨咕一句,“越老越完蛋。”
這句話林朽沒聽見,文件夾里的資料他重新整理了一通,把需要將復(fù)印件送到教育局的留下,其他收好。
完事后孫芳芳出去打麻將了,林朽就瞅著那只老母雞,血水泡出一盆底,他端到廚房,菜板放地上,拿砍刀給剁成塊。
春天晚孫芳芳去林子里采的蘑菇早都曬成干收起來了,林朽抓了一把泡發(fā),又到倉庫找粉條,翻了兩圈沒找到,不然就能做成東北名菜了。
沒事,少一樣兒不礙事,配米飯也香。
孫芳芳打麻將輸了五十,罵罵咧咧進(jìn)院子,聞見味兒,差點氣過去。
“你奶奶個騾子的,我他媽讓你給你們主任送去,你可倒好!”
林朽約莫著她回來的時間,早早耳朵里塞上棉花,菜上桌,盛兩碗飯。
孫芳芳扯凳子坐下,飯碗摔在自己眼跟前,她又罵,“癟犢子,你再跟我摔一個。”
林朽把筷子遞過去,“你吃不吃?”
“吃。”
孫芳芳夾了口蘑菇,“你想齁死誰啊?”給林朽夾雞腿,就一只完整的腿,剩下的被林朽剁成段了,那是林朽特意給孫芳芳留的,孫芳芳直接夾給他了。
他覺得那只雞腿夾起來特別重,重到手腕疼。
孫芳芳吃挺香,“肉燉挺爛糊,你爺要還活著,也能吃兩口。”
林朽悶頭不說話。
孫芳芳問,“咋沒抓把粉條呢?”
“沒找著。”
“就擱那一堆粉面子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