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咬唇思索片刻,揚聲道:“彩珠,把我的繡鞋拿過來。”
她挪到榻邊,彎腰穿鞋。
林嬤嬤面se一松:“這就對了,后宅里的nv人,哪有不爭寵的?您不跟她們爭,她們就要從您嘴里搶吃的,誰愿意餓肚子呢?”
李氏也覺得林嬤嬤說得沒錯,附和道:“這一回確實是吳姨娘欺人太甚,姐兒別怕,我看大爺如今心里眼里只有您,等他發現自己上當受騙,說不定得再罰吳姨娘幾個月的月例……”
燕娘抬眼看向兩人,眸se清泠泠的,像井水里湃過的黑葡萄。
她道:“我不去大爺的書房。”
林嬤嬤愣了愣,不太相信地問:“那娘子打算去哪兒?”
燕娘道:“我要去老夫人的佛堂抄經。”
林嬤嬤和李氏一起著急起來。
李氏道:“姐兒糊涂了……”
“我沒糊涂。”燕娘罕見地板起面孔,不留情面地斥責李氏,“是嬤嬤糊涂了,您別忘了——吳姐姐是大爺抬進門的良妾,她侍奉大爺天經地義,而我是旁人的娘子,不應該也不愿意cha手大爺的私事。”
李氏意識到自己的僭越,面皮紫漲,低頭不語。
林嬤嬤聽出燕娘這是在指桑罵槐,臉上變得訕訕的,不敢再勸。
燕娘帶著李氏和林嬤嬤來到何氏的院子,和她說了幾句話,孤身一人走進佛堂。
她凈手焚香,端坐在矮桌前,抄寫那卷尚未完成的佛經。
窗外的天se迅速暗下去,俄頃風聲大作,密雨敲窗。
桌上的油燈被風吹得飄忽不定,將滅未滅。
沙沙的雨聲鉆進燕娘的耳朵里,何其惱人。
燕娘不敢承認——
不是夜風狂縱,也不是雨絲嘈雜,而是她的心不靜。
她好幾次差點兒抄錯字,只能將筆擱在一旁,仰望著悲憫的觀音像,默默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