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最后沒去,她魂不守舍地在學校官網里面尋找獲獎作品與公示,找了半天都沒有看見她團體賽的公示,甚至連報名編碼也在團體賽上搜不出來。
她不敢相信,但還是點進了舒情爭的個人賽獲獎作品里面……
原來她一直都騙了自己嗎?她報的不是團體賽嗎?淵手忙腳亂地穿鞋要去找導員,臨出門時摔了一跤,把路過的女生嚇了一跳:“哎呦!你嚇了一跳,走路小心一點啊!”是燕影,剛從宿舍樓梯那邊拐出來,她往淵的宿舍里瞟了一眼,已經知道了七七八八,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走路看路,差點把我也搞摔了。”然后一撩頭發,咯噔咯噔地走了。
導員的辦公室里,導員晃動著手里的馬克杯,玫瑰花在熱水里上下起伏,她顯然沒怎么聽淵說話,還在側著頭和同事聊天。
“導員,那個設計比賽是我和舒情爭一起參加的,可是她報了單人賽。”她囁嚅著,手指不安地抓著袖子,她高中的時候是不害怕老師的,可是現在卻覺得辦公室里一種導員打量她的目光是異樣的。
“呃這個,封淵你有證據這個比賽你有參與嗎?”
證據……
她怎么連證據都掏不出來呢?制作記錄在舒情爭的電腦里,比賽的事情也是她口頭說的,她能掏的出什么呢!淵一下子說不出話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導員把她的馬克杯放在桌子上新做的美甲敲了敲桌面:“連聊天記錄都沒有嗎?沒有證據怎么能隨便說別人盜用你的成果呢?回去吧。”
她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個說謊的人,一個眾叛親離之下孤立的島……南方城市的春風帶著水分,臉是粘膩的,如同被什么東西舔舐過,又陰干之后粘粘的難受觸感。春天啊,落葉了,烏桕樹開始落葉了,路邊層層迭迭地鋪滿了枯黃的葉。淵第一次覺得春天很沉重,壓在心頭上的揮之不去的肥肉,油膩,令人作嘔。
花為什么開,每個人都喜歡花,花做什么都是對的。她想要坐到路邊長椅休息一下,又看見了長椅上寫著油漆未干的牌子。淵一瞬間覺得自己是矯情的,油漆干沒干為什么都要難過,她覺得自己本該恨的,為什么要被造謠呢?為什么要這樣搶奪她的成果呢?為什么所有人都將知道她沒有證據亂指責別人呢?
是有苦難言的。
她幾次想要打電話給哥哥,又停留在了通訊錄里,哥哥又能做什么呢,不過是多了一個難過的人。她從口袋里拿出那只口紅,強撐著給自己涂上,然后扯了扯嘴角企圖露出一個笑容。
像是哭一樣……
那天晚,舒情爭怒氣沖沖地甩開宿舍門,指著淵的鼻子破口大罵:“封淵,你今天去找導員亂說什么?你為什么要造我的謠?”另外四個抱著胳膊不說話,只是默默站著看她們吵,然后交換了個“你看吧,我就說是吧”的眼神。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平時對你不好嗎?”
“我什么意思,那個設計本來就大部分是我做的,為什么你要交單人比賽?”
“哦?那你有什么證據是你做的?”
原來,真的在這等著她呢……
“都別吵了,查寢,”燕影很不耐煩地撥開舒情爭,“別堵在門口,好狗不擋道。”
燕影換了個軟底的紅色小羊皮鞋,沒有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聲音,緊身的吊帶長裙外面披著小西裝外套,像是剛開完會回來。拿著文件板夾,低頭勾勾畫畫著什么,然后抬頭掃了一眼:“如果你們寢室不想扣分的話,半個小時解決好事情。”
她轉身出去,要帶上門時,又推開了門:“另外,舒情爭,我比任何人更知道你是什么人。”
從這一天開始,班上大部分人都有意識地避開淵,她開始找不到小組作業的成員,以至于等到周逸問她要選什么課時她說:“沒想好,你選什么呢?”她現在期盼著自己能和周逸選一節選修課,這樣她可能看上去沒那么突兀。
她總是隱瞞著情緒,以至于菱角有時下了班之后帶著零食來宿舍樓下找她,菱角總會揉一揉她的臉:“淵淵,你的小臉怎么蠟黃蠟黃的,看上去沒睡好覺啊。”
“是嘛,可能最近太累了……”
“哦對了,我可能以后不在學校上班了,周逸哥哥的醫院缺人手,我打算去那,以后周末我們在一起玩哦!我不在學校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下雨了,淵好像覺得自己感受不到雨了,她的靈魂開始慢慢地從軀殼里剝離,沉重地懸浮在軀殼之上,沒有感官。可是她還是輕輕地笑了,她答應了菱角。
“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