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舟雖是被突然叫來,倒是十分孝順,絕不空手,手上還端著一盅鮮粥,正煨得燙熱,散發(fā)著一股熟悉的香。徐行開蓋一看,果真是熟悉的他遠(yuǎn)親一家,又是魚又是貝的又是蝦的,齊齊死得慘狀萬分,香飄十里。
距他上次下廚已許久了,尋舟技藝非但沒有生疏,反倒更加精益,這要放在平日,徐行不覺得有什么,但此刻卻不由有些狐疑涌上。
……這海鮮粥就算再快也絕不止這么點(diǎn)時間,他早就開始準(zhǔn)備了?
尋舟見她不接,微笑道:“正打算要來探望師尊。”
他進(jìn)她靜室也是輕車熟路了,自她身側(cè)一蹭,便走了進(jìn)去,將粥輕置在桌上,目光免不了掠過徐行正在畫的路線圖。她平日里鮮少拿筆,寫得字不甚雅觀,墨點(diǎn)亂甩,干脆用各宗的標(biāo)志物來替代名稱,東海的地界之上,畫了一條八字形的奇魚,竟生著很長的睫毛。
說好看也不好看,說丑也不丑,真是很富新意的創(chuàng)作。
尋舟頓了頓,自然道:“師尊,東海還要再往右一些,其實(shí)它離少林更近。”
徐行道:“我好像沒請你進(jìn)來吧?”
尋舟抬手,垂眼捻了捻指尖,很長的睫毛密密動了動,低聲道:“燙。”
徐行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方才自己不接粥,他的指尖一直觸著盅底,雖說看起來既沒泛紅也沒發(fā)腫,但應(yīng)該是真的燙到了。他既然要這么說,那她還能說什么?
自那日后,徐行再未與他獨(dú)處。這也稱不上什么避嫌,甚至稱不上反常,自徐行搬出碧濤峰后,她與尋舟能夠獨(dú)處的時間本就少之又少,有時連著兩三日都看不見他也不稀奇。但這不稀奇,是不來也不稀奇,來了也不稀奇,如今可是大不一樣了,尋舟站在她身側(cè),她就不由自主地疑慮這逆徒會不會偷偷喝她杯子,真是萬分作孽。
徐行道:“做這么一大碗,肯定剩下不少。”
尋舟隨口道:“不會剩下的。”
“……”
徐行忽的想起他從小就有舔人碗底的優(yōu)良習(xí)慣,霎時好像九天玄雷劈到頭上。憶起自己路過小廚房看他蹲在那吭吭哧哧吃自己剩飯的場景,她一向做事無悔的人,都免不了有些后悔——若早在那時就出言制止,現(xiàn)在又何苦?!
“我一沒病二沒傷,怎么想著要來探望我了。”徐行將粥往旁邊一推,拿筆蘸了蘸墨,又畫起來,想到什么,道,“你最近沒怎么出門,難道是有哪里不舒服?”
尋舟俯身扶起她的袖口,免得被墨跡沾到,兩指輕靠在她腕間,聽聞此語,極好脾氣地笑了笑:“師尊,我這幾日常常在山下,也并非沒怎么出門,只是師尊忙著別事,沒看到我罷了。”
徐
行幾日見不著他不錯,他可是日日夜夜都看得見徐行啊。
看徐行的筆畫,她是在猜測白族禁地位置可能在何處,筆下已圈出了好幾處可疑的地點(diǎn)。
徐行才假關(guān)心完下一句便被拆穿,仍是面不改色,篤定道:“但你的身體肯定有哪里不舒服了。”
尋舟道:“是。”
徐行關(guān)切道:“哪不舒服?若是不太方便的就別和我說了。”
神通鑒都聽不下去了,道:“你為人師表的怎么說出這種話!!”
兩人都忽略它,尋舟搖頭道:“不嚴(yán)重,只是有些頭昏腦脹、神思不屬,應(yīng)是受潮汐影響罷了。”
徐行拿指尖在他額上按了按,觸手熾熱,尋舟平日里體溫比常人還低,這熱度確實(shí)不同往常了,她收手,挺平靜地道:“那待這段時日過了,就會恢復(f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