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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璋一時驚慌失措，萬千話兒在喉卻只恨自己不知從何言起。

林玉迷迷蒙蒙轉醒，待隱隱綽綽在昏黃燈光中看見形銷骨立的父親，霎時眼中余光盡滅，復翳無神，只空洞地盯著項上頂幔。

“玉兒，可要飲水？”

林璋慌亂地幾步取過茶盞倒了一杯溫水，轉身見她這般萬念俱灰又心如刀絞，不由蹲在床頭，低聲說道：“玉兒，爹爹知你恨我，可皆因爹爹實在愛你，容不得你在其他人身下承歡呻吟，為父會醋也會妒。”

林玉不發一言，只怔怔地睜著眼兒，淚意一個勁地往兩鬢淌。

她以為她的淚水早已經流盡了，卻不想她還能哭出來。

林璋拇指細細揩過那晶亮濕痕，蹲在少女床頭，捋著她打濕的鬢角，一字一句低沉嘶啞。

“鬧得如此地步，實非為父所愿。”男人閉目滿臉悔意，“只怨我太妒，太氣，怪我失了智，被那醋意迷了心竅，玉兒你原諒爹爹……”

話還未完，少女雙眼迷蒙，驀然緊閉，竟又深陷昏睡。

待第二日再次自牧洲請來的大夫看過，少女體熱倒是消了下去，可那身兒比常人冰上幾分，且一天清醒時分少之又少，即便醒來也渾身酥軟毫無力氣。

大夫告辭之際留下話，少女因先天早產本就先天胎弱，金貴著養了這些年倒是看似養好了，但這次風寒倒把那潛藏的胎中之虛引了出來。這豫州濕冷，不利調養，去那南面暖和之地好生溫養著最好不過。

一聽這大夫所言，周氏如聽圣訓一般，早在大夫將她寶貝心肝救醒之際，周氏便將大夫視作神人。

待送走神醫，想到女兒體寒，必得溫暖之地養著，頓時愁了眉眼。

一旁陳媽媽也吊著眉：“這闔府銀絲碳都緊著小姐那處，按說白鷺院溫暖如宜，大夫怎的還說不夠溫暖來哉？”

周氏解釋道：“方才你不在，大夫所言是天時地利皆要作用，可不是指那碳。豫州這片地就是干冷得狠，也著實不怎么養人。”

“大夫說去南邊最好，正好老爺開春便要去江南赴任，我打算過完年便讓老爺帶著玉兒先去江南安置，待我們這邊收拾妥當開春再去也不遲。”周氏琢磨道。

陳媽媽一聽，知曉夫人定是心疼小姐得很，只怕大夫一提便早已做好了打算，細想來也著實可行，故應和道：“夫人想的周到，只是過年還有半月之久，我瞧小姐那處碳燒著著實干得很，大夫既說又要溫熱又得濕潤，何不去凈云觀附近的溫泉莊子養上半月，待年三十再將小姐接回來？”

原本還焦愁著距開年這半月之余如何讓玉兒好好溫養，不想陳媽媽倒是提了個好建議。

越想越覺不錯，對啊，嵩山除了凈云觀便是相隔不遠的溫泉莊子有些名氣，倒是她急得差點忘了天然溫熱濕潤之地，整個豫州也只得上嵩山那處的溫泉莊子了。

“倒是不錯，但那處也就只有院子里適宜養人，還是得聽大夫的去南邊，不過這十天半個月的，暫時也沒地方能趕得及那處。”周氏琢磨著就拿了主意，心道要與老爺商量下，也是為了玉兒好，想來一直疼女兒的老爺也不會拒絕。

待周氏與林璋提起，滿心痛苦的林璋自是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甚至以府衙事務交接完畢打算親自送女兒去溫泉莊子看顧。

周氏不知林璋心頭痛苦悱惻，以為老爺向來疼愛女兒，竟為了女兒去那莊子親自照料，不由心疼地欲親自前往。

林璋有心要與林玉修好，怎能放過此等只有父女二人的好時機，連忙摟過周氏細細安撫，家中往來皆要靠她，又陳之官場避應那趙同知，這才將周氏安撫住。

周氏趴在丈夫懷中，摸著帕子不斷地楷著淚水，一面擔心女兒，一面又心疼丈夫。

當天下午，周氏親自送起夫君女兒離開。

浩浩蕩蕩一隊車馬，同行一輛比起前兩輛又大又寬明顯小了一圈的馬車內竟是方姨娘。

道起方姨娘，也不知何處得的消息，說是快至新年，想給她那死去的爹點盞燈。

周氏倒也不是那鐵血無情之人，古來孝道為重，自是同意了，故而這方姨娘便順道和林玉林璋一路。

此時，方氏挑起馬車一角，望著遠綴身后愈發模糊的周氏，眸中冷意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