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觀沖回了道觀,反手“將兩扇木門死死關上,還用一根粗木門栓牢牢頂住!讓完這一切,他背靠著門板。
“完了完了完了……”自已多年建立的世界觀最近有點崩塌了。
最要命的問題是:如果鬼是真的,師父驅鬼是真的,符箓也是真的……那為什么自已跟著師父驅鬼那么多次,一次都沒看到過鬼?
這個念頭讓他渾身發冷。答案似乎只有一個:他根本看不見那些東西!一個瞎子,怎么去對付看不見的敵人?
他跌跌撞撞地穿過院落,再次走進了那間丹房。師父白眉道人的肉身依舊保持著盤坐的姿勢,安放在蒲團上,面容平靜,仿佛只是入定。
許觀一屁股癱坐在師父的肉身旁邊。
“師父呀……”許觀的聲音帶著哭腔,“您老人家倒是逍遙了,當神仙去了……可您快給徒兒支點招吧!徒兒現在攤上事了!徒兒練鬼都看不見呀!您說我這怎么對付?我要是死了,以后誰給您老人家上香火呀?逢年過節,誰給您燒紙錢、供果子呀?您在天上吃香喝辣,忍心看徒兒在下面受罪嗎?”
他雙手合十,對著師父的肉身拜了又拜。“師父呀師父,求您顯顯靈吧!指點指點迷津?”
他記懷希冀地看著師父的臉,盼望著能有一絲神跡出現。
然而,什么都沒有。
希望破滅,許觀心頭那股委屈化作了埋怨。他盤腿坐在地上,對著師父開始數落起來:“師父呀師父,您說您這叫什么事兒?人家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您倒好,自已飛走了,把您這不成器的徒弟孤零零扔在這人間受罪!有您這么當師父的嗎?您哪怕臨走前,塞給我一本《抓鬼速成手冊》也好啊!現在可好,我連跑都不知道往哪兒跑……”
就在他自言自語時,道觀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咚咚咚”地敲響了!
“許道長!許道長在家嗎?棺材給您送來了!”
是棺材鋪老板李畫的聲音。
許觀嚇得一個激靈,從地上跳起來。應聲道:“在在在!來了!”
跑去開門。
卸下門栓,打開門,李畫果然站在外面,身后還跟著兩個伙計,正費力地抬著一口棺材。
“多謝李老板。”許觀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麻煩你們了。”
在李畫和伙計的幫助下,許觀小心翼翼地將師父白眉道人盤坐的肉身,移入那副棺材中。
他們將棺材抬到道觀后面一處向陽的坡地,那里早已挖好了一個土坑。
看著小小的墳塋隆起,插上簡陋的木牌,許觀心中五味雜陳。
李畫和伙計們幫忙料理完,便告辭下山了。此時,夕陽已經快要落山,只在天邊留下一抹黯淡的紫紅。
他望著山下小鎮的方向,那里燈火點點。
“要去嗎?”
他問自已,一股強烈的退縮念頭占據了上風:“我有這實力嗎?我連鬼都看不見,拿什么跟它斗?萬一……萬一那東西比我想象的厲害得多呢?”
一個更清晰的聲音在心底吶喊:“跑!
對,跑了!趁著天還沒全黑,收拾東西,立刻下山!離開江城,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什么鬼怪,都見鬼去吧!保住小命要緊!”
這個念頭瞬間驅散了猶豫。他沖進自已的臥房。心跳得飛快,手也抖得厲害。他翻出一個小包袱,將僅有的幾件換洗衣裳胡亂塞進去。接著,他又從墻角取下那把師父傳給他的的桃木劍,還有一把用紅繩串著古舊銅錢制成的銅錢劍,沉甸甸的。他將兩把劍緊緊抱在懷里。
最后,他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十五年的房間,咬了咬牙,將包袱甩在肩上,一手桃木劍,一手銅錢劍,轉身就向道觀大門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