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查到指使軍議校尉出賣軍情的人了?!?/p>
裴清晏病中驚坐而起,只是起得太猛,眼前一陣暈眩,她撐著床沿,問道:“是誰!”
袁滿在一旁小心扶著她,吐出幾個字,“宮中,云太后?!?/p>
燭火一跳,屋內(nèi)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裴清晏若有所思,半晌才低聲道:“竟然真的是她?”
當線索指向長安時,她曾懷疑過云太后,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云太后再被仇恨蒙蔽,也不可能棄家國大義,把大昭江山拱手讓給外敵。
就算云太后真的昏了頭,彼時先帝尚在,怎么可能給云太后可乘之機,叫她能夠把匈奴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大昭,叫他們埋伏在一線天處?
除非……
裴清晏靈光乍現(xiàn),“你立刻設(shè)法去查先帝殯天前身體狀況,以及這一年間,云太后是否早就開始接手政務(wù),查仔細些?!?/p>
“君侯是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裴清晏點頭,“先帝雖推崇儒術(shù),但觀其治國手段,增設(shè)律法,重用酷吏,分丞相職權(quán),樁樁件件盡顯法家手段?!?/p>
“我懂君侯的意思了。”袁滿一點就通,“您是覺得先帝對權(quán)力有極強的掌控之欲,若先帝身體無恙,云太后便沒有能夠接觸軍機的機會?!?/p>
裴清晏拊掌,“對?!?/p>
“不過,君侯。”袁滿話鋒一轉(zhuǎn),捂著心口,一副受傷模樣,有氣無力道,“君侯,人家辛辛苦苦查到的消息,您不說賞我些什么,反倒質(zhì)疑我,這太傷人心了?!?/p>
說話間,他竟抬手假模假式地擦起眼角根本沒有的淚水,模樣矯揉造作??吹门崆尻滔仁且汇?,接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撐著床沿咳嗽起來。
“老天爺。”
袁滿低聲驚呼,轉(zhuǎn)頭去堂屋茶案上倒了盞茶回來,扶著裴清晏,看她一點點喝了下去。
“君侯,您可不能過于激動啊。我方才是想著您病中無趣,找個樂子逗你,若是因此害您牽動氣血,傷了身,等回北地,那些人非得把我生吞活剝了?!?/p>
裴清晏接話,她用了茶,咳嗽被壓了下去,只是這一遭,她又開始頭暈?zāi)垦F饋恚恐瑵M緩了半晌,才勉強恢復(fù)。
“我并非不信你?!迸崆尻套鄙恚瑵M到自己面前,“而是,這種事總要查得萬無一失才好,總不能眼瞧著事有蹊蹺,還一意孤行,萬一把真正出賣軍情之人漏掉,豈不是留下禍患?”
“得了,我這就去查查?!痹瑵M被勸得心服口服,“你好生養(yǎng)傷,等有消息我來找你。”
說完,他朝外走去,走了幾步,又折了回來。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云太后雖無法接觸軍機,但云錚未必,三月前,他雖未當上大司空,但已經(jīng)任郎中令,為先帝近臣,若是他透露給云太后,更或者,他其實才是出賣軍情的主謀……”
袁滿頓了頓,望想裴清晏的眼中滿是擔(dān)憂,“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您和那位大司空曾是舊識?!彼f話藏了一半,實際上他打聽出來,多年前,裴清晏和云錚自幼常常一同出入,宮中曾有默契,只等二人成年后,便可成就一段佳話。
只是后來云錚之父云恒被大將軍處死,裴云兩族解下仇怨,二人過往也被云太后暗中下令,刻意抹了去。
直到昨日袁滿看到裴清晏和云錚二人相處時暗藏的機鋒,心中有所懷疑,回去尋了幾個未央宮多年伺候的宮人,才查到這段陳年往事。
也就解了袁滿多年的困惑。
“君侯,若我猜想是真,您可有對策?”袁滿小心翼翼詢問,這些年,他跟在裴清晏身邊,時??吹脚崆尻掏髂戏较虺錾?,眼神落寞傷感。
這樣的眼神,他年幼時,常在他母親眼中看到。他母親,是思念常年不肯歸家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