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一片死寂。
玄字營的士兵們如同融入了雪地的幽靈,一動不動。
他們趴在親手挖掘的雪壘后方,身上覆蓋著白色的偽裝布,呼吸被小心地控制著,只在面前騰起一小團微不可見的白霧。
三里。
這個距離,對于舊式的軍隊,是絕對安全的死亡地帶。
但對于蕭玄,這里是最佳的行刑場。
臨時的炮兵陣地已經構建完成。
十二門虎蹲炮被穩固地安置在木質炮架上,黑洞洞的炮口微微揚起,指向山坡下那片燈火輝煌的罪惡之城。
蕭玄沒有待在陣地中央。
他獨自一人,趴在最前方的一處雪丘頂端,身邊只跟著炮兵指揮官趙虎。
他手中舉著單筒望遠鏡,冰冷的黃銅鏡身被他的體溫捂得有了一絲暖意。
“風向,西北,三級。”
“風速,約每息兩丈。”
“濕度,大,雪勢會影響彈道下墜。”
蕭玄的聲音很低,沒有絲毫情緒,如同在念誦一段無關緊要的經文。
趙虎趴在他的身側,手里攥著一截炭筆,和一張粗糙的羊皮卷。
他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盡管周圍的空氣冷得能凍裂石頭。
他完全聽不懂蕭玄嘴里蹦出的那些詞匯。
但他能看到,殿下的眼睛沒有離開過那具望遠鏡,他的手指在雪地上快速地畫著一些奇怪的符號,進行著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推演。
趙虎的任務,只是記錄。
將殿下口中報出的每一個數字,每一個方位,精準地標記在羊皮卷上。
那個代表著蠻族金頂大帳的位置,已經被炭筆反復描畫,成了一個漆黑的圓點。
一個死亡坐標。
“方位角,三十七。”
“俯仰角,十一。”
蕭玄報出了最后一組數字。
趙虎顫抖著手,將它記錄下來。
他抬起頭,透過風雪的間隙,望向那座金色的王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