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鄰里窺探，危機外溢（第1頁）

雨后的清晨帶著刺骨的濕冷，屋檐上的積水順著瓦縫往下滴，在泥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林薇正蹲在院子里翻曬紅薯干，這些昨天煮透的塊莖在微涼的風里漸漸收緊，透出深褐色的光澤，隱約能聞到甜絲絲的香氣。

王婆子坐在門檻上編竹筐，竹條在她粗糙的手里翻飛，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她的腳踝還有些腫，卻執意要干活，說“閑不住”，只是動作比平時慢了些，時不時抬頭瞟一眼院門口，像是在提防什么。

林薇知道她在怕什么。昨天地窖里翻出的紅薯干雖然不多，卻足夠兩人撐到天晴，可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保不齊會引來鄰里的窺探。亂世里，一點糧食就能讓最親近的人反目，王婆子這輩子見多了為口吃的撕破臉皮的事，警惕些也難怪。

果然，沒過多久，院門外就傳來了拖沓的腳步聲，伴隨著刻意放大的說話聲：“趙家嫂子在家嗎？我來借點柴火！”

是張二嬸。

林薇和王婆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張二嬸家住在村東頭，家里男人也被抓了壯丁，日子過得比趙家還緊巴，平時借鹽借醋是常事，卻從沒聽說她家缺柴火——這分明是借口上門打探。

王婆子把手里的竹條往筐上一摔，沒好氣地喊：“門沒鎖，進來吧！”語氣里的不耐煩像根刺，明晃晃地扎人。

張二嬸推門進來，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袖口磨破了邊，臉上堆著假笑，眼神卻跟沾了水的蒼蠅似的，在院子里掃來掃去，最后落在屋檐下晾曬的紅薯干上，亮了亮。

“喲，這不是阿蠻妹子嗎？”張二嬸的目光從紅薯干上移開，落在林薇身上，語氣夸張地說，“看這氣色，可比前幾天好多了！我還聽說前幾天你快咽氣了呢，真是命大！”

這話里的陰陽怪氣像針似的扎人。林薇手里的動作沒停，把紅薯干翻了個面，淡淡一笑：“托二嬸的福，撿回條命。這世道，活著不易，能多喘口氣都是賺的。”

她故意把“活著不易”幾個字說得輕描淡寫，卻像塊小石子投進張二嬸心里。果然，對方的笑容僵了僵，眼神閃爍了一下——林薇這話戳中了她的痛處，誰家不是在苦熬呢？

王婆子在一旁“哼”了一聲，拐杖往地上一拄：“二嬸子是來借柴火的？灶房角上有幾根，要借就自已去捆，別在這兒站著說閑話，耽誤我們干活。”

“哎哎，這就去，這就去。”張二嬸賠著笑，腳步卻沒動，眼睛又瞟向紅薯干，“趙家嫂子，你們這曬的是……紅薯干？這年頭還有這好東西，真是有福氣。”

“福氣？”王婆子立刻豎起了刺，三角眼瞪得溜圓，“這是去年剩的陳貨，都長霉了，也就我們窮人家舍不得丟，煮煮曬曬湊活著吃。二嬸子家要是不嫌棄，我分你幾塊？”

這話明著是讓，實則是堵嘴——誰會要長霉的東西？張二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訕訕地笑：“瞧嫂子說的，我就是隨口問問。”

氣氛瞬間僵住，屋檐滴水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林薇知道再這么下去，保不齊要吵起來。張二嬸雖然嘴碎愛占便宜，卻不是什么惡人，她家還有個五歲的小孫子，聽說這幾天已經餓得直哭。與其讓她懷恨在心到處散播謠言，不如賣個人情。

“二嬸子，”林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語氣自然地說，“您家是不是也缺吃的了？”

張二嬸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直接點破，臉上有些掛不住，囁嚅著說：“也……也還好，就是孩子吵著要吃的。”

“我昨天在后山看到幾叢苦苣，”林薇沒提紅薯干，轉而說起野菜，“就是那種葉子帶鋸齒的，雖然苦了點，開水焯過再用鹽水泡一泡，就能當菜吃。您要是不嫌棄，我知道地方，這就帶您去采點？”

苦苣是深秋里最常見的野菜，耐寒耐凍，口感雖苦卻能填肚子。林薇故意說“帶您去采”，既給了張二嬸臺階下，又避免了直接借糧的尷尬——自已動手采來的，總比伸手要來的l面。

張二嬸的眼睛亮了亮，臉上的假笑變成了真真切切的感激：“真的？那可太謝謝阿蠻妹子了！我這就回家拿筐！”她轉身就往外走，腳步都輕快了許多，走到門口又回頭說，“等我采了菜，給你們送點來！”

“不用不用，”林薇笑著擺手，“都是鄉鄰，互相幫襯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