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林薇就被凍醒了。
土坯房的窗戶紙早就破了個大洞,寒風卷著枯草屑灌進來,落在臉上像小針扎似的。她裹緊身上那件打了三層補丁的麻布衫,胸腔里的鈍痛還沒消,肚子卻已經餓得咕咕直叫——昨天那半塊凍麥餅和一碗稀粥,根本撐不起這具虛弱的身子。
王婆子還在里屋打鼾,那聲音粗重得像破舊的風箱。林薇躡手躡腳地爬起來,借著透進窗洞的微光打量四周。墻角堆著幾根枯柴,水缸里的水結了層薄冰,糧缸的底在昏暗中泛著灰白——那里已經空了。
“必須找到吃的?!绷洲泵嗣砂T的肚子,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原主的記憶像潮水般涌來,村西的洼地、后山的坡地、屋前的老槐樹……那些被原主忽略的角落,此刻在她腦海里清晰成一張生存地圖。
她記得大學時選修過野外生存課,教授講過的每一種可食用野菜的特征,此刻都在腦海里鮮活起來?;一也说匿忼X葉、蒲公英帶絨毛的根、馬齒莧肥厚的莖……這些在現代被當作雜草的植物,在這亂世里卻是救命的糧。
林薇從灶臺邊撿起一塊豁口的粗瓷碗碎片,邊緣鋒利得像把小刀。她把碎片裹在破布里,悄悄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王婆子昨晚臨睡前罵罵咧咧地說“天亮了就去給我拾柴”,正好給了她出門的借口。
屋外的風更烈了,吹得光禿禿的樹枝嗚嗚作響。地上結著層薄霜,踩上去咯吱作響。林薇縮了縮脖子,順著墻根往屋前的空地走,眼睛像掃描儀似的掃過每一寸土地。
“找到了!”她忽然停住腳步,蹲下身。墻根的裂縫里,幾株暗綠色的植物正探出頭來,葉片呈卵形,邊緣帶著細密的鋸齒,莖稈上還沾著昨夜的霜花——是灰灰菜!
這種野菜生命力極強,哪怕在寒冬來臨前也能頑強生長,而且富含維生素,正是此刻最需要的營養。林薇握緊手里的碗片,小心翼翼地刨開凍土。草根扎得很深,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整株灰灰菜挖出來,抖掉泥土,葉片上還帶著晶瑩的霜珠。
“小心點,別把根弄斷了?!彼哉Z,像是在對自已說,又像是在對這株救命的野菜說。她把挖好的灰灰菜放進隨身的破布袋里,指尖被凍得通紅,卻沒覺得冷——找到食物的興奮驅散了寒意。
順著墻根往前走,她又在老槐樹的樹根處發現了驚喜。幾株蒲公英的葉子貼著地面生長,邊緣呈羽狀分裂,雖然葉片有些發黃,根部卻粗壯飽記。“蒲公英的根煮熟了能當糧食,還能利尿消腫。”林薇想起教授的話,連忙用碗片挖起來。
挖到第三株時,碗片突然“咔噠”一聲碰到了硬物。林薇心里一動,扒開周圍的浮土,一塊銹跡斑斑的鐵錐露了出來。錐頭尖尖的,雖然生了銹,卻還能看出鋒利的輪廓,錐柄纏著的布條已經腐爛成了碎片。
“這是……”原主的記憶碎片突然閃過——這是阿蠻的爹留下的,據說年輕時是個鐵匠,這鐵錐是他打活計用的家伙,阿蠻嫁過來時偷偷帶在嫁妝里,后來被王婆子嫌占地方,扔在了柴房角落。
林薇握緊鐵錐,冰冷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卻讓她心里踏實了不少。這東西比碗片好用多了,不僅能挖野菜,說不定還能讓個簡易陷阱。她把鐵錐藏進布袋深處,像藏起了一個秘密。
繼續往前搜索,她忽然注意到老槐樹下有個不起眼的小洞,洞口邊緣有新鮮的爪印,像是老鼠留下的。林薇的眼睛亮了——冬天的田鼠會儲存大量草籽和堅果,這可是高熱量的食物!
她湊近洞口聞了聞,沒有霉味,反而有種淡淡的草香。洞口不大,只有拳頭粗細,她試著用鐵錐往里探了探,大約半尺深的地方碰到了硬東西?!坝袘?!”她心里一喜,用鐵錐小心地擴大洞口,土塊簌簌往下掉。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伴隨著王婆子尖利的罵聲:“死丫頭!讓你拾柴,你蹲在那兒偷懶耍滑什么?”
林薇心里一緊,連忙把挖到的野菜和鐵錐往布袋里塞,用枯草蓋住。她轉過身,臉上堆起順從的笑:“娘,我……我看見這兒有幾株能吃的菜,想挖回去給您讓個菜湯。”
王婆子拄著拐杖走過來,三角眼在她和布袋之間掃來掃去,最后落在墻角的灰灰菜上?!熬瓦@破草?能當飯吃?”她啐了一口,“我看你就是想偷懶!還不快去拾柴,天黑前拾不夠一筐,你就別想吃飯!”
“哎,我這就去。”林薇連忙應著,扛起墻角的破筐往村西的洼地走。走了幾步,她回頭看了一眼,王婆子還站在原地盯著她的背影,眼神里記是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