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咸魚實習生救了個真明星（第1頁）

醫院的消毒水味，濃得像是要鉆進骨頭縫里，這股子味道，顧晚晚聞了整整四年，從大一新生時的手足無措，到如今大四實習最后一天的……心如止水。不，更準確點說，是心如死魚，咸魚的那種死法，翻著白肚皮，曬得梆硬，戳一下都懶得動。

下午三點，住院部走廊的光線被磨砂玻璃窗濾得慘白一片。顧晚晚縮在護士站后面那個隱蔽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角落里，屁股底下冰涼的塑料凳是她此刻唯一的王國。她面前攤著一份寫得龍飛鳳舞、鬼都未必能認全的病程記錄，筆尖懸在紙面上方，半天落不下一個字。腦子里空蕩蕩的，比用過三遍的生理鹽水瓶還干凈。這最后一天，熬得簡直比連續值了三個大夜班還要漫長、煎熬。

“顧晚晚！”

一聲中氣十足的吼叫，像手術刀般精準地劈開了走廊里懶洋洋的空氣。顧晚晚一個激靈，差點從塑料凳上彈起來，手里的筆“啪嗒”一聲掉在記錄本上，滾了兩圈，停在“患者主訴：頭暈乏力”那幾個字旁邊。

主治醫師李梅，人稱“鐵梅姐”，正叉著腰站在護士站外面。她身材敦實，白大褂穿在身上繃得緊緊的，像隨時能爆開扣子。那張圓臉上此刻烏云密布，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眼睛銳利地掃視過來，瞬間鎖定了角落里企圖把自已縮成一團的顧晚晚。

“病歷呢？三床那個急性闌尾炎術后的，術后小結寫完了沒有？醫囑核對單呢？還有，下午新收的那個疑似胰腺炎的，血尿淀粉酶結果出來沒？報告單呢？夾在病歷里了嗎？”李梅連珠炮似的發問，唾沫星子幾乎要隔著幾米遠噴到顧晚晚臉上，“都堆在你這兒多久了？磨洋工呢？實習最后一天就想放飛自我了？告訴你，沒辦完手續，沒拿到實習鑒定章，你就不算完！”

顧晚晚只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像有無數小針在扎。她手忙腳亂地在一堆散亂的文件里扒拉，紙張嘩啦啦響。“在…在寫了在寫了。”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一種長期被高壓訓練出來的、條件反射般的卑微，“術后小結馬上…馬上就好，醫囑單核對過了…就是…就是那個新收的淀粉酶報告，檢驗科那邊說…說機器有點故障，結果…結果可能得晚點…”

“晚點晚點！就知道晚點！”李梅的手指頭差點戳到顧晚晚的鼻尖，“等你畢業了，病人等得了你晚點嗎？等你當上主治醫了，手術能等你晚點開臺嗎？一點緊迫感都沒有！咸魚！你就是條徹頭徹尾的咸魚！實習鑒定上想讓我怎么寫？‘該生實習期間態度端正，具備優秀咸魚躺平素養’？”

“咸魚”兩個字像兩根冰冷的鋼針，精準地扎進顧晚晚的耳朵里，又順著耳道一路鉆進心窩，刺得她渾身一哆嗦。她下意識地把頭埋得更低，幾乎要縮進白大褂的領子里。四年了，從第一次笨手笨腳打翻了治療盤被罵哭開始，這個標簽似乎就牢牢貼在了她身上。努力過，掙扎過，但更多時侯，是像現在這樣，被現實拍在案板上，動彈不得。

“趕緊的！五點前，所有東西整整齊齊放我桌上！一樣都不能少！”李梅最后丟下一句核彈級的命令，又狠狠瞪了她一眼，這才踩著沉重的步子，“咚咚咚”地巡視病房去了。

那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顧晚晚才像被抽掉了骨頭，整個人軟塌塌地癱回冰涼的塑料凳上。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擂鼓一樣。她抬手抹了一把額頭，全是冰涼的虛汗，得趁著最后一兩個小時趕緊完成任務交到護士長桌上。

拿到實習鑒定后顧晚晚徑直沖出了住院部大樓，她終于解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