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凌還是上了屋頂。
兩人一人坐一邊兒賞月,中間擺了一壺茶,一盤點心。
月亮被洗過一遍,格外明亮,連著月輝都好像亮了許多,能看出好遠。
但一眼看出去,遠處是黑沉沉的山巒,往近了看,是一條官道,通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而驛站就在官道的中間。
道路筆直寬闊,伸向遠方,看不到盡頭,淹沒在夜色中。
這風景不算好看,但姚青凌覺得,此刻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若是有一壺酒,便也說得上豪情了。
她緩緩道:“我出生在西南邊境,幾乎在軍營長大。那兒也有很多山……”
她微微瞇起眼,望著遠方的群山,眼神忽然落寞下來:“可我不太記得那些山是什么樣的了?!?/p>
十年了,時間往后看,那么長,那么長……
她以為她會將西南的生活永遠記著,可到底是新的記憶,蓋住了舊的記憶。
就連她現在做的噩夢,也只是永寧寺那一夜,而不再是城池淪陷的慘象。
藺拾淵看她一眼:“所以你想做生意,把商鋪開到西南邊境去?”
姚青凌抿唇,沒有回應。
但心里是這么想著的。
她忘記了西南的群山,可模糊的記憶中,有一座山從斷崖看,巖石是紅色的。
樹木頑強地從石塊中長出來,與那紅色陪伴著。
娘親說,那些紅色的石頭,是辰砂石。
她還去采過那些石頭,煉成朱砂,做藥材。
娘說,朱砂可鎮靜安神,消腫止痛,還有什么作用來著?
姚青凌對于娘親的記憶,也在消退。
她其實埋怨世人,對她母親的印象只有殉情,歌頌她對丈夫的忠貞,卻不知道她娘是個醫術高超的醫女,她救了好多傷兵,也給百姓治病。
反正西南的百姓都很喜歡她,連帶著,也喜歡小青凌。
每次她們來找娘親,就會給青凌送吃的。
那時候的青凌都被他們喂胖了。
可是她的記憶里,就只剩下這些了。
娘親送了她一塊朱砂原石,也在逃難中丟了。
姚青凌惆悵地喝了口茶水,香甜的點心嚼在嘴里也沒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