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向那匹泉州綢,“這料子頂好,顏色也好,跟親家夫人真是般配。”
屠氏被這番話說得渾身舒坦,腰桿子挺得更直了,得意地斜睨著陳掌柜:“聽聽!這可是你們沈家大姑娘的話。”
陳掌柜忙道:“沈大姑娘,東家未只會,這親家太太怎能……”
沈令儀肥胖的身子一橫,指著陳掌柜鼻子罵道:“你一個賤仆,也敢攔主家的事?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陳掌柜臉色鐵青:“沈大姑娘,小人是東家聘的管事,并非……”
沈令儀啐了一口:“我沈家的鋪子,我說你是仆就是仆!”
她轉頭對屠氏笑瞇瞇道:“不就是一匹綢子么?親家太太盡管拿去,全當是我們沈家的一點心意。”
屠氏頓時眉開眼笑,“哎喲,還是大姑娘明事理!”
她心里暗喜,想著陸昭若那個不孝女平日連根線頭都舍不得給,倒是這被休回家的大姑子如此大方。
陳掌柜無可奈何。
沈令儀還熱情地送屠氏回家。
陸昭若剛到鋪子,陳掌柜便急急將此事稟明。
沈令儀素來瞧不上她母家,今日怎會對母親這般熱絡?
定有蹊蹺。
匆匆查完賬目,她徑直回了母家。
屠氏正在數銅錢,叮叮當當足有一貫之數。
見女兒突然回來,她慌忙將錢往懷里一塞。
“阿娘,那匹綢子呢?”
陸昭若在屋里尋了一圈,連片布角都沒見著。
屠氏見她當真追回家討要,頓時吊起眉毛:“我是你親娘!拿匹綢子也值得你特地跑一趟?你這是抓賊呢?”
“阿娘。”
陸昭若強壓著惱意,“您怎能去鋪子里強拿東西?還那般作踐陳掌柜?”
“那雙井白芽您拿了便拿了,這綢子還我可好?日后我另給您更好的。”
屠氏心虛地眼神亂瞟,腦中想起沈令儀的話,索性把胸一挺:“不孝的東西!我養你這么大,連匹布都舍不得?上回你還哭哭啼啼說婆家欺辱你,我當時還怪心疼你的,給你做了頓好吃的……”
她啐了一口:“我呸!結果是在裝可憐!生怕我找你要點什么。”
“今兒沈大姑娘待我不知多周到,比你強百倍!”
陸昭若眼眶驟熱。
原來在母親眼里,她在沈家受的委屈,都不過是裝模作樣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