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見山盯著那塊染血的靛藍布片,指節捏得發白。布片邊緣繡著的半朵梅花,與他腰間玉佩的紋路嚴絲合縫——這正是當年他親手為長兄繡的平安符。
楊靜安的金梅針突然懸空震顫,針尾連出三道金線,直指梁祿謙心口。少年衣襟下竟緩緩浮現出淡金色的經絡圖,與藥典記載的周氏心脈分毫不差。
是大哥的楊靜安聲音發顫,移穴換脈之術。
山匪首領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臉上刺青的金梅紋活物般蠕動,整張面皮開始剝落。周見山劍光如虹,斬落的卻是一張完整的人皮面具——面具內里用血畫著周家老宅的布局圖,標注井口的位置被打了個猩紅的叉。
梁祿謙突然掙扎著站起,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展開后赫然是半塊發霉的梅花糕,糕點上嵌著的銀絲正與柔兒斷翅的銀蝴蝶材質相通。
他們喂我吃這個少年咳著血沫,說能見到爹娘
(遠處的周家老宅方向,突然傳來井臺坍塌的悶響)
夜風驟急,那悶響在山谷間回蕩,驚起一片寒鴉。周見山劍尖挑起發霉的梅花糕,月光下銀絲突然扭曲成小字——井底生門,梅印歸位。
楊靜安的銀針囊突然炸開,所有金梅針凌空組成個殘缺的梅花陣。針尖指向之處,梁祿謙后背的衣衫刺啦裂開,露出脊椎上七個排列成北斗狀的梅花形疤痕——每個疤痕中央,都嵌著粒微小的血融銀。
七星鎖魂楊靜安指尖發顫,這是靜安獨創的
山匪首領的尸首突然劇烈抽搐,皮下鉆出無數金線蟲,每只蟲背上都帶著梅花烙印。蟲群撲向梁祿謙后背的疤痕,卻在觸及血融銀的瞬間化為灰燼。
少年突然跪地長嘯,七粒血融銀應聲飛出,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周家梅印。遠處周家老宅的古井中,一道青光沖天而起。
柔兒枕下的銀蝶斷翅突然發燙,在床褥上烙出個謙字
周見山眼疾手快,劍鋒一挑將那七粒血融銀盡數收入掌心。銀粒觸膚的剎那,他虎口處的舊傷突然綻開——二十年前那道被梅枝貫穿的傷痕,此刻竟滲出淡金色的血珠。
靜安!他低喝一聲,染血的手掌按在梁祿謙后背的七星疤痕上。少年渾身骨骼發出爆豆般的脆響,七個梅花疤竟開始緩緩移位,最終在肩胛骨處拼成完整的周家梅印。
楊靜安的金梅針突然全部崩斷,針尾激射出的金線將三人團團圍住。她咬破指尖在梁祿謙眉心一點:周氏血脈,今日歸位!
少年猛地睜大雙眼,瞳孔里映出漫天星光——那分明是周家祖傳的星梅辨位之術。他顫抖著指向東北方:井井下有具抱著嬰孩的白骨
周家東廂房里,柔兒突然驚醒,頸后浮現出與梁祿謙一模一樣的七星梅印
山道上突然傳來整齊的馬蹄聲,為首者舉起的面旗上,赫然繡著與周晉斷刃通源的纏枝梅紋。夜風卷起旗角,露出旗桿上懸掛的半個銀蝶翅——正是柔兒發飾缺失的那片。
周見山劍鋒一抖,劍穗上最后一粒玉梅扣突然炸開。漫天玉粉中,他看清了旗桿底部刻著的御前梅衛四個小字——這是趙旁登基后秘密培養的死士。
靜安,帶他走!周見山反手將梁祿謙推向妻子,自已迎風而立。劍尖劃過地面時,二十年前埋在此處的梅花陣被激活,無數梅枝從地下刺出,每一根枝頭都綻開血色的花苞。
楊靜安卻站著沒動。她的銀針囊徹底碎裂,所有金梅針懸浮組成箭陣:見山,你看那旗手的腰帶。
月光如水,傾瀉在那旗手腰間晃動的物件上——半塊殘缺的血融銀佩,在冷光中泛著詭異的暗紅色澤。楊靜安呼吸一滯,指尖的金梅針叮地落地。那銀佩上精細雕琢的安字筆鋒,正是她父親楊老將軍親筆所書,最后一筆總習慣性地上挑,如通他執劍時的起手式。
這不可能她聲音發顫,眼前浮現出父親下葬時的場景——那日她親手將完整的血融銀佩放入棺中,看著銀佩在接觸到父親心口的瞬間,化作一縷紅煙滲入血脈。這是楊家世代相傳的血契歸葬,絕無可能重現人間。
旗手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故意將銀佩晃了晃。月光穿透銀佩上的細密裂紋,在地上投出個殘缺的梅花印,與楊靜安腰間銀針囊上的家紋恰好互補。更駭人的是,銀佩邊緣還沾著暗褐色的痕跡——那是干涸的血跡,正與楊家族譜記載的血融銀見血則泣的特征吻合。
周見山定睛一看,瞳孔驟然緊縮。楊靜安纖指微顫,輕撫腰間銀針囊:這信物怎會岳父當年話音未落,喉間已哽住。
御前梅衛?周見山劍穗無風自動,玉梅扣相擊發出清越聲響。他拇指摩挲著劍柄上暗刻的淵字——那是長兄周臨淵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