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的話像一針強心劑,瞬間驅散了我心頭的疲憊。
我看向穿山鏟的溝槽里,果然在最底部發現熟土、白泥膏以及不少暗青色碎陶片,這些東西雖然不完整,但我能肯定這些陶器至少是明代的玩意兒。
“打到夯土層了,八爺,這次咱們要發達了!”竹竿捻著那深褐色泥土里的碎陶片,那雙倒三角眼,直勾勾的盯著被穿山鏟捅出來的黑窟窿,臉上滿是笑意。
但師父的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反而眉頭鎖得更緊,他蹲下身,仔細查看鏟子帶出的泥土,甚至用手指蘸了一點,放在舌頭尖極其輕微地嘗了一下。
“土里腥氣太重,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腐味!”
師父看了三娘、大錘以及竹竿一眼,聲音壓得很低,“還是那句話,萬事小心為上,下面的墓邪性的很,有貨的話拿上一兩件就行了,可千萬別貪多!”
我雖然意外,但卻并沒有太過吃驚。
竹竿等人雖說是因為師父‘金虎’身份,受邀而來幫忙,但盜墓這個行業,本就無利不起早,人家愿意陪你下墓冒險就不錯了,又怎么可能空手而歸呢?
“八爺,生貨不過九嘛,規矩我懂!”
竹竿迫不及待地抄起穿山鏟,“八爺,讓大錘兄弟再使把勁,咱們把這口子擴大點?”
大錘沒說話,只是看向師父。
師父沉吟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小心點,動作別太大。大錘,你力氣大,帶著竹竿用撬棍和鎬頭把土撬開?!?/p>
我搓了搓手,正準備上前幫忙,師父卻叫住了我,“鑫娃子,你就別上去幫倒忙了,還跟著三娘用鏟子清土吧!”
我琢磨也是,就退到一旁,從三娘的手里接過了一把手臂長短的伸縮折疊鏟。
“開挖!”
分工完成后,竹竿將手里的穿山鏟往旁邊一扔,直接從帆布口袋里抽出兩把鎬頭,扔給大錘一把后,自己也拿著一把十字鎬頭,對著穿山鏟留下的窟窿眼狠命挖了下去。
大錘和竹竿兩人動作麻利,配合默契,不一會兒就在巨石旁刨出個半米多深的淺坑。
而我跟在三娘身后,不斷用鏟子將坑里的土往外揚。
坑越挖越深,下面的土也越發濕黏,顏色越來越深,都快成純正的黑土了。
“師父,下面的土越來越濕了,我們不會遇到水洞子吧?”
我看著粘在鏟子上甩不脫的黑泥,心里有點發毛,忍不住問正吧嗒旱煙的師父。
水洞子是墓穴入口的一種,多位于深潭、湖泊里,往往需要帶著瓶子潛水才能進去,在關中地區,只有靠渭河漢水吃飯且擅長憋氣的水老虎,才有把握在水洞子里摸上一摸。
“小哥兒,瞎琢磨啥呢?”
三娘噗嗤一笑,隨手抹了把額頭的汗,幾縷濕漉漉的碎發粘在紅撲撲的腮幫子上,汗珠子順著光溜溜的脖頸往下滑,溜進她敞開的領口,消失在更深的陰影里。
三娘渾不在意地用手背蹭了蹭脖子,濕透的皮膚,在手電余光下泛著層誘人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