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窗欞半開,夜風裹挾著雨后的濕潤氣息拂面而來,倒叫人有些神清氣爽了起來。
內侍很快端上了甜水和點心。
太子妃用手捂著還未見懷的小腹道,“本宮現在入了夜不敢吃茶了,你嘗嘗御膳房釀的這個玫瑰露,加了一點點冰片,很解渴。”
“多謝娘娘。”沉玉笑著端起茶盞,廣袖微動,露出了腕間那串紫檀珠串。
太子妃視線隨光而動,自然是落在了珠串上。
她于是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終于忍不住說道,“也不知道是裴三藏得深,還是你藏得深呢?”
沉玉一愣,知道該來的肯定會來,便佯裝鎮定道,“那日三爺走得急,唯恐老夫人這里有什么不妥,才將珠串交于我的。”
“哦,是這樣嗎?那他也應該將珠串留給殿下呀。”太子妃以團扇顏面,直接點破了沉玉拙劣的謊言。
見沉玉紅了臉都不敢搭話了,太子妃又笑道,“你可知,前頭來傳話的時候我只當是聽岔了,還以為是裴三違抗了圣令擅自回了京城呢。”
“三三爺不會的!”沉玉深吸一口氣,想了想又問太子妃,“娘娘,老夫人說營州多是是三殿下的人,那我哥哥和三爺能安全嗎?”
因為沉玉原本的計劃,就只是幫著宋思遠進宮來獻計的。
那么眼下計謀獻了,忠心表了,宋思遠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畢竟他一個小小的鴻臚寺寺丞,擱在朝廷里都不太夠看,太子殿下能這般撥冗批閱一下他呈上的折子,已經算是給了裴肅面子。
誰承想,折子遞上了不算,太子竟還“臨危受命”了宋思遠。
太子妃聞言則用團扇給沉玉扇了扇風,然后寬慰她道,“你且放心吧,營州駐軍早就被殿下暗中調換了一波,如今的守將姓蒯,是裴三的舊識,只是事發突然,很多人并不知道罷了。”
見沉玉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太子妃卻又點了點她。
“不過他人雖安全,但要干的事兒卻真不一定少,我估摸著,沒有個幾十天,只怕是回不來的。”
太子妃本以為在沉玉臉上能看到牽腸掛肚或失望遺憾,誰知沉玉卻穩重道,“三爺謀略深遠,定能將賑災之事辦妥的!”
這天,沉玉和宋思遠回到宋府的時候已過子夜。
一進西偏門,兄妹倆便非常默契地連話都不說了,甚至還不約而同地踮著腳尖往前走。
可是突然,整個西廊竟亮起了燈,然后宋濂陰沉的聲音便從影壁后傳來。
“逆子!你還知道回來?”
沉玉和宋思遠皆腳步一頓,轉身就見宋濂正一臉森然地立在廊下,手中還攥著一把長長的戒尺。
宋思遠直接就把沉玉護在了身后,自己則上前一步道,“爹爹,兒子有要事”
但他話音未落,宋濂手上的戒尺已經猛地往他手臂上招呼了下來。
“啪、啪”幾聲抽響之下,沉玉只聽宋濂怒罵道,“要事?你的要事就是不顧城亂,趁夜私會東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