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沉玉一直想著棲霞離開時看自己的那道眼神。
說實話,沉玉一直覺得棲霞縣主生得很好看,尤其是她那雙靈氣逼人的眼睛,瞳色是極深的黑,迎著光的時候又能泛出一點琥珀色,像是浸在罐中的蜜糖。
但偏偏她看自己的時候,眼神冷得很,仿佛每眨一下眼,都在權衡利弊。
特別是棲霞笑的時候,能讓沉玉無端想起小蛇吐露信子的模樣,仿佛在伶俐的外表之下,藏著致命的毒。
相較沉玉的心事重重,坐在她對面的宋宜貞倒是一臉輕松。
見了沉玉臉色依然不太好,她還關切道,“妹妹這身子,不如明日還是讓娘請了專治千金的女大夫來瞧瞧吧,該靜養靜養,該吃藥吃藥,總不能在做姑娘的時候就落下什么不好的病根吧。”
不過宋宜貞說完這句話,卻表情古怪地看了沉玉一眼,嘴角透出的笑意全是譏諷。
但沉玉今日實在是不愿和她多周旋,聞言也沒應半聲,直接閉上眼假寐了。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等回到宋府的時候,日頭西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沉玉等宋宜貞下了馬車以后才起了身,但是出車廂以前,她卻一把拉住了青蘅。
“一會兒你尋個由頭,去大小姐那兒要點香膏回來,記著,最好是她用過的。”
青蘅肅然地點點頭,說了聲“奴婢明白”。
兩人隨即一前一后跨出了車廂。
可當沉玉剛踩下腳凳站定的時候,不遠處忽然急急沖過來一人。
“玉娘,玉娘!”
熟悉的聲音在沉玉耳邊響起,她轉頭看去,見一旁已經有眼疾手快的小廝將沖出來的人齊腰攔下。
黃昏暮色中,面如枯槁的孟檀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沉玉。
她的衣衫有些凌亂,發髻松散地垂在肩頭,本就纖細的身形此刻看著越發的形銷骨立。
可即便是被小廝粗魯地攔著,她仍固執地沖著沉玉喊,“玉娘!我有話同你說”
“什么人,趕快轟走!”
阮氏見著亂象,當機立斷就要趕人,還下意識地用帕子捂住了口鼻,厲聲命令小廝。
“娘!”沉玉立刻上前去攔,又急切地和阮氏說,“她是我以前認識的一位鄰家姐姐,眼下這般許是遇著什么困難了。”
沉玉隱去了孟檀的身份,也是怕阮氏會生出更大的反感。
但是一旁的宋宜貞聞言,還是阻攔道,“每每從前結交什么朋友我們固然管不著,但你現在和從前不一樣了,莫不是想把這種瘋瘋癲癲的女子往府里帶不成?”
宋宜貞說話雖然不客氣,但這一回,阮氏也覺得大女兒沒說錯。
“玉娘,求你!”可孟檀還在急切地呼喚,深陷的眼窩里透出的是遮不住的驚惶失措。
“娘,以前我最困難的時候,孟檀姐姐幫過我,您若實在覺得不妥,我和她就在門房這里說幾句話行嗎?”
面對這樣六神無主的孟檀,沉玉沒辦法做到視而不見。
不管是什么事,好或者壞,幫或者不幫,她都得先問清楚了再說。
“但是她這樣似有些神志不清,萬一沖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