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獨自立在門檐之下,將今日六王爺和自己所有的對話又細細地復盤了一遍,確定毫無不妥和紕漏之后,他方才嘴角含笑地折身返回。
夜深露起,前院一早就點了燈。
但今兒這風刮得邪門,風向不定毫無章法,廊下有好幾盞燈都被吹滅了,值守的小廝疏于打點,還沒來得及重新點上。
若換作平日,宋濂定是會把人喊至跟前,徹頭徹尾地罵一通,再扣其一個月的工錢。
可今兒他心情著實好,竟覺得沒了燭燈,便是任由廊外皎潔如水的月色照著回屋的前路,也是別有一番風情的。
忽然,黑漆漆的前方猛地躥出一道人影,速度之快,嚇得宋濂腳下步子一滑,險些摔個底朝天。
“什么人?”宋濂怒聲呵斥了一句,“裝神弄鬼的成何體統!”
然后,宋濂就見一氣喘吁吁的小廝從暗處跑了上來。
“何人?”宋濂見他眼生,但他身上確是穿著宋府家丁的粗麻長衫。
“大爺,小的是前院回事處新來的,叫天祿。”
小廝嘴倒是利索,規矩也學得不錯,見了宋濂就“撲騰”跪下了。
宋濂這才稍稍消了些氣,低著頭又問,“何故在廊下這般疾奔?”
“回大爺,小的方才給二小姐送帖子,跑得急,這會兒才想起來烤餅的爐子沒滅火,今兒就小的一人在回事處值守,小的怕出事。”
天祿一臉著急,看著倒不像是怕爐子著火,而是擔心爐子上的餅烤糊了。
宋濂難得看破不說破,卻擰著眉又問,“二小姐的帖子什么帖子,誰送來的?”
“回大爺,是靖遠侯府的管事大哥。”
宋濂當即只覺一股冷風從廊下吹過,灌了他一個頭腦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