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了這大半天,宋家大爺宋濂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跟著老太爺一路回到遠山閣,他還是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老太爺深知大兒子這八竿子打不出一聲悶響的性子,先開口問道,“趕緊說說,你是怎么打算的?”
大爺看了老太爺一眼,一語中的道,“那張臉,咱們不知道也就罷了,眼下不僅知道,人都已經上門了,又豈能再放任她在外頭自生自滅?”
老太爺瞇了眼,示意大兒子繼續。
大爺摩挲了一下指腹,眉頭緊鎖。
“這孩子巧言令色的,您也看到了,這么會說話,萬一我們不認下,她心懷恨意,跑出去到處說我們宋家的不是,散播一些莫須有的謠言,外人不知這里面的真相,可光看她那張和貞姐兒一模一樣的臉,也都會信她的鬼話。”
“和我想的一樣。”老太爺頻頻點頭,眼里閃過一絲銳色,“況且眼下你正在緊要關頭,內閣那把椅子還沒有坐穩,就更不能掉以輕心了。”
“所以她是不是阮氏弄丟的孩子也不重要了,宋家不是養不起一個姑娘,只要能讓她閉嘴,這件事就利大于弊。”
發現自己和老太爺的想法不謀而合以后,大爺臉上緊繃的神情終于稍微放松了些。
“只可惜,是塊硬骨頭!”但老太爺一想到沉玉那股子厲害的勁兒,還是忍不住搖了頭,眼露嫌棄,“又在外頭長這么大了,心都是野的,只怕不好調教。”
“骨頭再硬也就是個小姑娘,既進了我宋家的門,肯定是要再嫁出去的。”大爺倒是不以為然道,“只要找個厲害點的夫家,讓她知道娘家才是她唯一的靠山,那什么硬骨頭都能乖乖聽話的。”
“阮氏那邊,你也不要大意。”老太爺有些不太自然地提醒長子,“文官的眼線無孔不入,你忍一忍,顧全大局,別又砸在了阮氏身上。”
“兒子知道。”大爺淡淡地應下,心思卻已經落在了旁處。
留下沉玉的消息不過片刻就傳進了疏影堂。
阮氏當時正在同沉玉說話,一聽羅媽媽帶進屋的喜訊,她一個激動,直接伸手緊緊地抱住了沉玉。
沉玉頓覺一股淡淡的藥香在鼻息尖彌漫開,苦甜苦甜的,似云似霧。
她也感覺到了阮氏劇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以及她擁著自己肩膀的那雙顫抖的雙手。
“好,好!”阮氏聲音里帶著哭腔,“這么多年了,娘親日盼夜盼的,可終于是把你給盼回家了,安兒!”
“太太,您先別著急哭,您瞧,您這一喊二小姐的閨名,可把人給喊糊涂了。”
羅媽媽在一旁也紅著眼,但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丟失多年的二小姐回府,接下來的事兒才是重頭戲,若一直哭哭啼啼地可辦不了什么大事兒。
阮氏聞言,也立刻松開了沉玉,抹干凈了眼淚道,“對對,羅媽媽說得對,娘親光顧著高興,都忘記告訴你了,你叫宋宜安,宜家之樂歲月安,這個名字你喜歡嗎?”
“我”
沉玉剛想說話,門口卻響起了銀霜的聲音。
“大太太,靖遠侯府的王老夫人來了,正往內院走呢!”
“什么?”阮氏一愣,看了羅媽媽一眼,似自言自語道,“老太太來做什么?”
“不曉得啊。”羅媽媽也搖頭,又趕緊整著阮氏微皺的裙擺道,“老奴這就去看茶。”
遠山閣內,得知消息的宋老太爺和大爺宋濂也是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