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在看什么?”眼見沉玉站在窗邊愣出了神,陶禧也跟著探出了身子,“喲,那是城南宋府的馬車。”
沉玉回頭看陶禧,眼露不解。
陶禧笑道,“小娘子是外鄉人,沒聽過宋府的名號很正常,咱們京城遍地是朱門,小娘子要認全可得費一番工夫呢。”
“那下馬車的,是宋家小姐嗎?”沉玉問。
陶禧擺手,又看了一眼窗外道,“還真不一定,瞧那身形高矮,若真是宋府的小姐,也應是行首的大小姐,但據我所知,宋家大小姐前兩日去了寧鄉的舅母家,眼下也不知回京了沒有。”
“那永福樓是不是就在附近?”沉玉又問。
“永福路?”陶禧眨眼指了指,窗子外頭那棟四方見高的雕花木樓道,“那不就是咯!”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沉玉始終坐立難安。
好在手上的這點繡活兒算不得什么難事,縱使她許久不拿針了,那手藝早已刻在了骨子里,一動手,就能行云流水。
中間,陶禧來看過她幾次,送了清茶點心,同如待客,沉玉看得出,這位陶掌柜對自己還是很滿意的。
所以在補完兩個袖口以后,她便對陶禧說要先走。
“今日不巧,家中還有些瑣事沒有辦,等明日來,我定將這件襦裙補齊了。”
陶禧也是爽快人,知道互做生意講究的是細水長流,不但立刻點頭應下,還提前預支了五十文給沉玉。
可離開金縷坊的沉玉并沒有打道回府,而是在街口繞了一圈,找到了永福樓的后門。
此門通往廚灶,進進出出人多且雜,沉玉很輕松地就混入了其中。
只是當她暗中跟著兩個跑腿的小伙計,進到樓內的時候卻傻了眼。
這永福樓從外看,只覺門寬層高,富貴氣派,誰知里面卻是別有洞天。
四層高的樓臺前后錯落,一眼看去都不知哪里是扶梯入口,哪里又是出口,且每一層都有數間雅閣,隱在陣陣人聲鼎沸之中,叫人暈眩。
沉玉四下環顧,覺得想要在這里找到許稟承,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忽然,她想到了陶禧說的話,便順手攔下了一個跑堂的小伙計,柔聲詢問。
“今兒城南宋府家的小姐可有在樓中設宴?”
小伙計見她衣著整齊容貌出眾,談吐舉止又落落大方,便好脾氣地回道,“宋家小姐倒是沒有,設宴的是宋二少爺,這位姐姐有何事?”
沉玉佯裝為難道,“我是隔壁金縷坊的繡娘,陶掌柜得了口信,派我來給宋家小姐送成衣,料子金貴怕折騰,我便想著先來探探路,若是宋府有人接應,我再把東西送來,免得弄壞了不好交代。”
小伙計不疑有他,抬手遙遙一指,爽快道,“姐姐瞧見四樓南側那個掛著橘燈的雅間沒,外面就站著宋家的小廝,姐姐可以去問問。”
沉玉聞言,沖那小伙計甜甜一笑,由衷道謝。
小伙計被美人晃暈了眼,紅著臉抓了抓耳朵,忙不迭拱手相送。
沉玉隨即轉身,提著裙擺上樓的時候,她臉上已全然不見方才的明媚笑意。
沒了一鼓作氣沖進來的猛勁,沉玉這會兒心思沉淀,腳下步子也跟著慢了。
其實,就算讓她找到了許稟承又如何?
他是一介書生,對方則是官家小姐,兩人若真有什么,也輪不到她沉玉出面來攔。
沉玉仰頭,看著漸漸逼近的橘燈,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