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你們都是騙子”她的聲音已經抖到不成樣子,眼淚混著鼻涕往下淌,“孟蓮姐絕對不會賣我!我們一起在六爺手下做事那么多年,情同姐妹,她還教我怎么給青銅器做舊!”
“她還教我如何打斗啊!啊啊啊!”
段景宏往桌上的搪瓷杯里續了點熱水,水汽模糊了杯壁上的“為人民服務”字樣:“她不僅賣了你,還把寸文山藏文物的倉庫地址供出來了。”
他推過去一張照片,是間堆滿樟木箱的密室,箱蓋上的銅鎖閃著光,“你沒忘記這個東西吧?恒溫箱旁邊那只,是你親手刷的防潮漆。”
沐思茅的目光在照片上粘了片刻,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哭嚎,像被踩碎的玻璃:“我恨你們!我恨死你們了!”
單面鏡外,王保山正往嘴里塞著茶葉,嚼得咯吱響。
“行啊這小子!”他拍著老吳的肩膀,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早知道這招管用,何必跟她耗這么多天?”
“白白讓弟兄們熬了多少夜!”
老吳舉著搪瓷缸往墻上的進度表拍了拍,“916案”三個字被紅筆圈得發亮:“還是景宏腦子活泛!換了我,頂多再灌她三壺涼茶。”
葉瀾滄盯著屏幕里崩潰的沐思茅,指尖在筆記本上飛快記錄:“心理防線徹底破了。”
她往段景宏的方向偏了偏頭,“可以問核心問題了。”
審訊室里,段景宏的聲音沉了沉:“說吧,你什么時候被寸文山收為義女的?”
沐思茅的哭聲戛然而止,肩膀劇烈起伏著,像頭累垮的牲口。
“我也記不住了,五六年前。”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啞得像漏風的風箱,“他去博物館看展,說我修復的漢代陶罐‘有靈氣’。”
“后來才知道,他早盯上我了,想借我的手藝仿文物。”
“他說體制內太憋屈,讓我跟他干,說‘外面的世界海闊天空’。”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我信了,我厭倦了每天對著倉庫里的破陶片,想看看他說的‘大世面’。”
段景宏往前傾了傾身:“所以你幫他復制了滇王印和金玉衣的紋樣?后面又幫他偷正品?”
“嗯。”沐思茅的頭垂得更低,下巴抵著胸口,“他給我看了真印的照片,讓我按1:1做仿品。”
“說只是‘借’出去展覽,過陣子就還回來,我知道是騙我的,可我已經收了他的錢,回不了頭了。”
“后面一步步走到了偷盜真品的程度,我,我后悔啊,嗚嗚嗚!”
“9月16號晚上,你怎么躲避保安的?”
“掌握它們的工作模式就可以了,這點不難,他們沒幫過我,你可以放心。”她的聲音越來越輕,“龍楚雄帶了兩個人,穿得跟維修工似的,我把鑰匙塞給他們就跑了,我沒敢看他們怎么搬文物。”
段景宏的指尖在桌上敲出輕響:“寸文山還有其他走私渠道嗎?”
沐思茅的睫毛顫了顫,像是在回憶什么。“他在瑞麗有個聯絡點,是家紅木家具店。”
“老板姓周,總戴頂氈帽,我只去過一次,看見后院堆著好多木箱,上面寫著‘工藝品’。”
她的話突然頓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禁忌,嘴唇抿成條直線。
段景宏沒有追問,只是往她面前推了推紙巾。
晨光從鐵窗的欄桿間漏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
又聊了兩句,段景宏沒興趣再繼續下去耽誤時間了,跟葉瀾滄打了個招呼,兩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