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兩句,段景宏沒興趣再繼續下去耽誤時間了,跟葉瀾滄打了個招呼,兩人離開。
審訊室的鐵門“哐當”合上時,沐思茅的哭聲還在走廊里回蕩。
段景宏摘下錄音設備中,磁帶轉動的“沙沙”聲里,混著她斷斷續續的交代。
從寸文山如何用“修復大師”的名頭誘惑她,到龍楚雄如何在黑市找工匠仿造展柜鑰匙,甚至連小馬幫著望風時偷偷藏了塊鎏金碎片的細節都沒落下。
葉瀾滄抱著筆記本快步跟上,紙頁邊緣被她攥得發皺:“全齊了!”
她翻到最后一頁,上面用紅筆圈著“瑞麗紅木店”“周姓老板”“氈帽”幾個關鍵詞,“從盜竊到走私的鏈條,一個環節都沒漏!”
走廊盡頭的觀察室里,王保山正用搪瓷缸猛灌茶水,老吳在墻上的通緝令模板上奮筆疾書,“龍楚雄”三個字被紅筆描得格外醒目。
“厲害啊景宏!”王保山把缸子往桌上一墩,茶水濺在紅紙上,“這娘們嘴硬了這么多天,你倆小時就全撬開了!”
他拍著段景宏的肩膀,力道大得能捏碎骨頭,“回頭我就給你請功,三等功都委屈你!”
老吳舉著剛寫好的懸賞令草稿湊過來,“二十萬,不多不少,夠龍楚雄心慌的!”
他用紅筆在“知情舉報者獎勵”幾個字下劃了道線,“下午就去印刷廠,保證明天滿城都是!”
段景宏往窗外瞥了眼,晨光已經爬上看守所的高墻:“按計劃走。”
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本子,上面記著木材廠的交易細節,“我得回聚寶齋了,龍楚雄那老東西說不定正等著我回話。”
他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王保山的胳膊:“對了,‘買廠’的買家找好了嗎?”
“合同細節得盯緊,尤其是‘鬼臉紋酸枝木’和‘監控拆除’那兩條,別讓寸文山看出破綻。”
“放心!”王保山從抽屜里抽出份文件,上面貼著張中年男人的照片,“老鄭,做紅木家具的,福建人,十幾年前跟走私犯打過交道,后來金盆洗手開了家合規廠。”
他指著“收購價70萬”的條款,“真金白銀打過去,合同也是正規公證處擬的,就算事后翻賬,他也挑不出錯。”
段景宏翻開文件,買家簽名處的“鄭國富”三個字筆鋒剛硬,透著股生意人特有的精明:“靠譜。”
他合上文件往懷里一塞,“等案子結了,再跟他坦白,就說是‘特殊任務’,這老哥應該能理解。”
“那沐思茅的筆錄?”葉瀾滄忽然開口,指尖在“瑞麗”兩個字上輕點。
“讓預審科接著審。”王保山往椅背上一靠,指節在桌面上敲出沉穩的節奏,他沖著老吳揚了揚下巴,“懸賞令下午就得貼滿街,龍楚雄看見自己的臉被當成‘文物走私犯’,保準連夜找你‘求助’。”
段景宏理了理警服領口,金屬紐扣硌著鎖骨生疼:“走了。”
他推開觀察室的門,晨光順著走廊鋪過來,在地面投下長長的影,“賣廠那天,也就是明天,讓老鄭多帶幾個伙計,越熱鬧越好。”
王保山望著他消失在樓梯口的背影,突然對著對講機喊:“各單位注意,‘獵贗’行動進入新的階段!諸位,挺過這個階段,我給你們放幾天假休息!”
老吳把通緝令草稿往墻上一貼,紅底黑字的“懸賞二十萬”在日光燈下格外刺眼。
葉瀾滄抱著筆記本站在窗前,看著段景宏的身影走出看守所大門,匯入了人流。
他的步伐沉穩,像柄即將出鞘的刀,正一步步走向最后的收網。
走廊里的掛鐘敲過十下,審訊室的方向傳來鐵門再次開啟的聲響,那是警員們又去提審沐思茅了。磁帶轉動的“沙沙”聲、筆尖劃過紙面的“簌簌”聲、還有遠處早市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像首雜亂卻振奮的序曲,預示著這場獵贗之戰,終于要迎來新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