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的鐘聲剛掠過丹峰,秦婉瑜已站在主殿丹房外。晨露沾濕了她的灰布裙擺,指尖還殘留著昨夜剝凝神草時被割傷的微麻感——那些細小的傷口在洗髓湯的余韻里早已愈合,卻像在提醒她,新的日子是從怎樣的細致里開始的。
“進來。”門內傳來虞長老含糊的聲音,夾雜著翻動書頁的沙沙聲,還有點不易察覺的……磨牙聲?
秦婉瑜推門時,正見老頭把一支亮晶晶的東西往袖袋里塞,嘴角還沾著點可疑的糖渣。她眼疾手快假裝沒看見,心里卻樂了:嚯,這修仙界的大佬也偷藏零嘴?
“先練半個時辰控火訣,用靈力燒這盆水,燒到冒泡就行,不許沸出來。”虞長老清嗓子的模樣像極了被抓包的通事。
“是,長老,保證精準控溫。”
秦婉瑜擼起袖子,現代社畜最懂“精準執行”四個字。
看著銅盆里的紋絲不動的水,她凝神調動靈力,指尖泛起微弱的白光——五靈根的靈力駁雜如亂麻,就跟會議室里各說各話的部門領導似的,剛觸到水面就散了大半。她咬著唇反復嘗試,直到額角滲出汗珠,盆里才終于泛起針尖大的水花。
“笨死了。”虞長老在一旁悠閑的喝著靈茶,“五靈根不是讓你將所有靈氣一股腦往外涌,火靈根主燃,木靈根催勢,你試著把這兩股靈氣先擰成一股繩……對,就像擰麻花那樣!”
秦婉瑜被他說得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按他的法子將靈力纏成一股細流,銅盆里的水果然“咕嘟”冒起了泡。她剛想歡呼“kpi達成”,水面突然翻起巨浪。
“我去!這是水燒開了?”秦婉瑜慌忙收力,沸水濺到衣袖上,手背已被燙得通紅。
虞長老卻眼睛一亮,放下茶盞走過來:“不錯不錯,總算有點章法了。燙傷?小事。”他從丹瓶里倒出顆黑色藥丸,往她手背上一按,“這是清露丸,治燙傷比你哭管用。”
藥丸化在皮膚上,涼意瞬間驅散了灼痛,還真的挺管用。
控火訣練到辰時,虞長老忽然扔過來一本藍皮冊子,封面上《百草圖譜》四個字墨跡都快褪沒了。“下午把這冊子前二十頁抄一遍,每種藥草旁都要畫簡圖,根須多少、葉片脈絡都得標清楚了。”
秦婉瑜捧著冊子愣住:“長老,弟子今日不練煉丹嗎?”
“煉個屁!”老頭吹了吹指甲縫里的灰,“連藥草性子都摸不清,你是想煉出毒丹毒死誰呢?”他忽然壓低聲音,指節敲了敲圖譜上的清心草,“五靈根雖能調和百藥,可每種草的脾性比你這丫頭還倔。就說這清心草,喜陰怕燥,你若用火靈根靈氣猛燒,你說結果會如何?”
秦婉瑜恍然大悟。難怪昨日偷偷練手時總煉出焦糊的藥渣,原來不是控火的力道不對,是沒摸準藥草的“脾氣”。她低頭翻開冊子,見前幾頁的空白處,有人用朱砂筆批注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凝露草晨露未干時采摘,靈力最足”“赤血藤需用溫水泡半個時辰,否則澀味傷丹”。秦婉瑜突然笑了,這是領導在你報告上畫的重點呀,別扭又用心。
“抄不完不許碰丹爐。”虞長老丟下這句話,背著手往外走,路過門檻時還差點被絆了一下,卻梗著脖子裝作沒事人似的。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欞,在案幾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秦婉瑜伏案抄寫,筆尖劃過宣紙沙沙作響。她原以為認藥草是件枯燥事,可看著圖譜上的墨線勾勒出一株株藥草的模樣,忽然想起雜役處的藥圃——那時她總蹲在田埂上看藥草抽芽,哪株喜水哪株耐旱,早就刻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