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筆直地戳向蘇挽辭手里那沓符紙,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變了調,充滿了痛心疾首,“暴殄天物!敗家!這簡直是敗家啊!”
他原地蹦了一下,急得抓耳撓腮,那身沾滿藥漬的袍子都跟著簌簌抖動:“一張!就一張!拿到外面坊市去,少說也得值這個數!”
他飛快地比劃了一個讓普通外門弟子聽了能當場暈厥的靈石數目,唾沫星子差點噴到蘇挽辭臉上。
“我們藥峰是比劍峰體峰那些窮鬼寬裕點,可靈石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更不是你用來這么糟蹋的!”墨炎梟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仿佛蘇挽辭手里捏的不是符紙,而是他養了八百年的心肝寶貝陰陽兩儀花,“用這么貴的符紙翻地?布陣?移栽?你當靈石是路邊的石頭子兒嗎?!”
蘇挽辭被他這激烈的反應弄得微微一怔,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捏著符紙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了些,看起來更加無辜且茫然了。
不就是幾張基礎土行符?她乾坤袋里還有成捆的。
墨炎梟發泄完滿腔的“悲憤”,喘著粗氣,那雙因為激動而亮得驚人的眼睛死死鎖定了蘇挽辭——手里的符紙,還有她腰間的乾坤袋。
一個極其“精妙”的主意,如同地火噴發般,猛地從他腦子里竄了出來!
他臉上的暴躁和痛心瞬間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狂熱算計和“我真是天才”的奇異光彩。
他猛地往前湊近一步,搓著手,咧開嘴,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無比“和善可親”實則透著濃濃奸商氣息的笑容,壓低了聲音,帶著誘哄的腔調:
“小師妹啊…你看,你這身子骨,確實不適合干這些粗活累活,對吧?師兄我呢,別的沒有,就是一把子力氣!藥峰上下,就沒有我墨炎梟翻不動的地,移不走的苗!”
他拍著胸脯,砰砰作響:“這樣!你把買這些符紙的靈石…嗯,給師兄!不用多,七成就行!童叟無欺!
師兄我包圓了你所有的藥田雜活!保證給你伺候得妥妥帖帖,靈藥長得油光水滑!怎么樣?劃算吧?你省了力氣,省了符紙錢,師兄我也能…咳,為藥峰開源節流,添磚加瓦嘛!”
蘇挽辭:“……”
她看著眼前這張寫滿了“快答應,穩賺不賠”的急切臉龐,感受著他身上那股子混合著硫磺味兒的“真誠”,嘴角控制不住地、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
她那雙沉靜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現出名為“荒謬”的情緒。
這位二師兄…腦子里的回路到底是怎么長的?
堂堂藥峰長老親傳弟子,培育靈藥的好手,居然能窮(摳門)到打新入門小師妹買符紙靈石的主意?
他平日里養的那些靈藥,隨便一株也不止這個價吧?
蘇挽辭心里的小人兒扶了扶額。
她剛想開口,一個清冷如冰泉激石的聲音,再次毫無預兆地插了進來,精準地戳破了墨炎梟那點搖搖欲墜的“生意經”。
“呵”一聲短促的冷笑,帶著萬載寒冰的涼意,從身旁傳來。
冷若霜不知何時已經站直了身體,那雙冰魄般的眸子冷冷地掃過墨炎梟那張寫滿算計的臉,如同在看什么無可救藥的蠢物。
“墨炎梟,”她的聲音毫無起伏,卻字字如刀,“你窮瘋了,打劫打到小師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