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不管咋說,他也是你爸?!?/p>
臘月二十四,秋紅姐把兩個塑料袋遞給我,一個袋里是一瓶酒,一塊煮熟的方肉,還有水果、點心果子之類幾樣東西,另外一個袋里是兩刀紙、一掛鞭。
我爸是去年這個日子被車撞死,按說我今天得去給他上祭日墳。
但我不想去。
我爸不但打我媽,其實也打我,我沒少挨他的耳刮子和腳踹,如果不是我媽想盡辦法,我甚至讀不到高二。
我沒想到秋紅姐還惦記著這事,并且幫我早早備好東西。
既然秋紅姐讓我去,那我就去吧。
我騎著李云杰的摩托車,從利民街東頭拐上公路,接著下南。
來鎮上快一年,這還是我第一次回去。
望著路兩旁熟悉的樹木和房屋,心里沒有絲毫歡喜,反倒像壓著一塊大石頭。
二十公里的路程,騎摩托車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
馬路邊的一個小路口下去,不遠處那片村子就是楊家嶺。
我沒有回家,那里也沒我的家了,但我絲毫不覺得傷心,因為我在鎮上和秋紅姐又有了一個家。
從村子邊上經過,繼續往北,那是一片貧瘠的黃土地。長不好麥子、花生,只能種一些耐旱抗造的地瓜。
在我記憶里,小時候經常吃地瓜面做的黑窩窩和粥,不僅又糙又硬不好吃,而且吃完老放屁。直到最近幾年,生活稍微好些,白面這才成為主糧。
這片地太差了,除了種地瓜之外,還有就是作為各家的林地。
這個林地不是種樹,而是我們這把墳地叫做林。
我爸的墳子,就在一片三角形的林地里,邊上一個老墳是我爺爺、奶奶,還有一個低矮的小土包,那是我沒見過早夭的三叔。
周圍地里的地瓜早就收完了,就連地瓜秧都沒剩下,拉回家可以喂豬。
農村各家各戶院子里基本都有一個豬圈,養一兩頭豬,價格好的時候賣掉,可以換點錢,這也是農民為數不多的來錢途徑。
別說飼料,有時候地瓜都舍不得喂豬,大多都是打豬草,幾壟地瓜秧就夠一頭豬吃一頓,省了很多力氣。
“爸,我來了。”
走到我爸的墳前,把秋紅姐準備的東西擺好,我自言自語一句。
雖然我和他不親,甚至有點恨他,但秋紅姐說的沒錯,他畢竟是我爸。
我把那掛鞭點了,噼里啪啦一陣響,青煙伴隨著嗆人的火藥味。緊接著,我又把那兩刀黃紙掏出來,在我爸墳前點著。
“爸,我給你送錢來了,來收錢吧。”
我找個小樹枝一邊撥弄著,一邊嘴里叨念,一陣風吹過,黃紙燒完的灰燼被卷到天上,就像真的被收走一樣。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