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瀧像個謎語人一般:“你為什么非要這么糾結他的事,現在這樣不好嗎?你和陸哥不是挺好的,陸哥也覺得你挺好的,大家都挺好的。”
他又說道:“其實寧戎也不是什么必須了解不可的人,反正他再也不會出現了。小鐘,你就像現在這樣悠閑地工作,悠閑地生活,不是很好嗎?再說他家的事,我也不很方便說,那是別人的家庭隱私。”
陳瀧繞口令一般地說了很多,每說一句,鐘霽的心就沉下一分。他領悟過來,陳瀧永遠不會告訴他寧戎的信息,但是他話說的太多太滿,他的話中,透露出
這個決定是陸兆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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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霽回到公司,徐予果然等在樓下。他從駕駛室走出來,看到鐘霽從街的另一邊走過來,臉色非常淡定,似乎毫不意外鐘霽并不在公司。
他對鐘霽說道:“鐘先生,陸總想親自接你的,但是他這些天有事必須要出差,所以都交給我代勞了。”
鐘霽隨著他走回車上,街道在車窗外一直倒退,他凝望著秋日的天空,夕陽黃色的光線如同煙霧籠罩在大地,一切事物都染上寂寥的色彩。陸兆晗給他發來了短信,與很久之前一樣向他匯報了自己的工作內容與行程安排,似乎是想讓他不要再擔心,不要再憂慮。鐘霽心情并無任何波動,與陳瀧聊天之后,一切煩悶謎一般煙消云散,反而更了堅定了他的決心。鐘霽知道,他很難再在與陸兆晗有關的人身上獲得寧戎的信息,而只有陸兆晗身邊的人才了解這些事,大概孫決和李阿姨他也很難再見到。徐予是陸兆晗的貼身助理,他跟在自己身邊,比起一個司機,更像是線人。
鐘霽回味著陳瀧的話語,他說一切都很好。哪里好呢?他不知道,沒有深入陸兆晗的內心,沒有得知這些曖昧消息,一直停留在懵懂的過去會比未來更好嗎?他無法下結論,但他唯一確定的一點是,他想要尋到問題的答案。
在愛情里,如果不能觸碰到真實的對方,會更好嗎?也許這個瞬間會很好,停留在這僅僅依靠感覺維持的,充盈著愛的甜美的一秒,但鐘霽比起虛假的愛情的幻象,更想確切感受到愛情的重量。就像他曾經坦誠地向陸兆晗表述過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一樣,他也渴望同等程度的誠實回應。
一個念頭閃過鐘霽的腦海,他與陸兆晗的人際關系聯系雖然不多,但他想起一個陸兆晗所有關系網中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人。
半小時后,汽車駛進公寓的停車場,徐予對鐘霽點了點頭,看著鐘霽走進電梯,他沒有著急離去,看到電梯的數字漸漸升上頂樓才轉身離開。
周阿姨已經做好了飯菜離去,鐘霽打開了陽臺的落地窗,夕陽余暉灑在餐桌上,桌上的菜色基本都是自己愛吃的菜,這些年周阿姨總是按照鐘霽的口味準備,陸兆晗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帖。鐘霽默默地吃著飯,陸兆晗打過來視頻電話,鐘霽看到一片光暈降落在他的鼻梁與臉頰上,陸兆晗的臉色與語氣與平時一樣沉著,輕聲說道:“小霽,星期五我回來以后,來接你好嗎,這個周末我有時間休息,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我幫你請假。”
鐘霽思考了一會,他沒什么非做不可的愿望,他只是想和所有自己愛的人呆在一起,最后他還是挑選了一個地點:“就去海邊吧。”他想,也許他與陸兆晗是同類人,他為了得到與陳瀧面對面聊起寧戎的機會,說出了一些謊言,但那并不是謊言,只是時機不對的真心話。
了解陸兆晗的過去之前,鐘霽害怕的并不是愛情的易逝,而是他對陸兆晗的不確定,陸兆晗的生活一直重復地向前延伸,他無法從中窺探到他生命的激情,就好像握著一片雪花,隨時會融化。
此時此刻,鐘霽想,也許自己也是如此。聽著唱片的母親的背影,回憶中父親的聲音,同時出現在他的腦海。他的父母都是性格執拗的人,燃燒著他們各自的生命,可是自己卻空空蕩蕩,也像一片雪花,無聲地降落。
鐘霽想得出了神,隔了半晌聽到陸兆晗有些擔憂的聲音:“小霽?”
鐘霽將目光定在屏幕上陸兆晗的臉上,說道:“我剛剛在想,我和你有些像,你覺得呢?”
陸兆晗問道:“那里相似?”
鐘霽接著說:“兆晗,你有什么非得到不可的東西嗎?剛剛你問我想去哪里,其實我覺得哪里都無所謂,只要和你一起就好,你是不是和我一樣?”
鐘霽又用有些嗔怪的語氣說:“畢竟你都不告訴我你喜歡什么,無論我們出去干什么,你都是問我喜歡什么,想要什么。你從小到大,有沒有特別熱衷的東西,類似于食物,玩具或者朋友,偶像?”
陸兆晗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沒有。”他的臉龐在電腦的熒幕下顯得立體而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