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聿恭依舊淡定,悠然道:“他這步棋落于戰場,發于大都,他真正要算計的人是你的妹妹?!?/p>
慶聿忠望終于明白過來。
如果局勢真按照陸沉的謀劃發展,天子再生猜忌之心,哪怕只是做出臨陣換帥的決定,前線的漣漪傳回大都就是驚濤駭浪,慶聿懷瑾如何還能保持冷靜?
他知道父親早在兩年前便將慶聿氏藏在水面下的力量交給妹妹,而如今天子御駕親征,大都只有一個不甚出色的監國太子,很容易發生一些變故。
后方一亂,前線如何平穩?
望著慶聿忠望略顯焦急的神情,慶聿恭搖頭道:“不必憂心,你妹妹不是一個笨人。再者,雖然我給了她極大的自主權,不代表她就能隨心所欲。”
慶聿忠望心中一松,父親這句話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他并非不信任自己的女兒,只是像他這樣的人做事又怎會不留幾張底牌?
簡而言之,即便慶聿懷瑾一時情急要行險,如果局勢還沒到那個份上,她仍舊無法強行出手。
慶聿恭放下茶盞,再度起身走到沙盤邊,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我仍然有些佩服陸沉,他如此年輕就有這樣的定力,而且從來不會將視線局限在一城一地,可謂百年難見的天生帥才。如果再給他年光景,即便我朝能夠占據兵力上的優勢,恐怕也會被他各個擊破蠶食干凈?!?/p>
“他這次想用一些好處拖我下水,卻不知我雖年近五旬,胃口仍然極好,單單一個高唐城就想打發我,未免想得太簡單了。”
“這份禮物我會收下,只是還不夠……”
這位常山郡王眼中陡然泛起銳利之意,似能摧金斷玉。
【鋒芒】
七月二十二日,大景常山郡王慶聿恭親率六萬兵馬,離開桐柏往西南進發。
七月二十六日,大軍抵達嚴武城,與駐扎在此城的滅骨地部和貴由部匯合。
七月二十八日,慶聿恭在整合西線兵馬之后,率精銳之師繼續南下,直逼齊軍西線最外圍的陣地高唐城。
僅僅五天后,即八月初二正午時分,親自鎮守雍丘的靖州大都督劉守光便收到了范文定的緊急軍報。
收到軍報的時候,劉守光口中的飯菜都沒來得及咽下去。
他含混道:“速念?!?/p>
都督府主簿茅若之連忙對著軍報念道:“稟大都督,敵軍于七月二十九日上午發起
【坐看云起時】
景帝不是第一次來到河洛城。
二十年前,景軍在他和慶聿恭的實際指揮下攻破此地,他曾入城待過大半年的時間。
此番親率大軍舊地重游,一貫專心政務的景帝卻是忽然起了興致,在城內各處名勝轉了一圈,自然也包括瑰麗壯觀的齊國皇宮。
不過相較于其他景觀,景帝對這座歷史悠久的皇宮沒有太多興趣,只是在外皇城略看了看。
南城有一座風景雅致的園林,這里便是景帝的行在。
此園有近百年歷史,最初是齊國一位備受寵愛的親王所建,后來兜兜轉轉成為官宅,三十年前齊成宗為了嘉賞楊光遠的軍功賜下,實際上楊光遠一次都沒有住過,一直到他下獄冤死,都未曾踏足過這座卓園。
多年前慶聿懷瑾南下游玩,一眼便相中卓園,此后就成為她在河洛城的居所。
在這座百年名園的基礎上,慶聿懷瑾又進行了一番修繕,因此愈發曲徑通幽,精巧雅致。
“永平這孩子果然心思玲瓏,雖只略作點綴,便能在不改變原有格局的前提下,平添三分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