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快看!我抄來的!”
她獻寶似的,從懷中掏出一張被水汽浸得有些發皺的紙,小心翼翼地展開。
周圍的宮女們聞聲,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投來或麻木、或好奇的目光。
一名年長的宮女瞥了一眼那紙上密密麻麻的字,撇了撇嘴,語氣中滿是過來人的嘲諷與疲憊。
“又是什么新規矩?左右不過是讓咱們這些苦命人,多干些活罷了。”
“不是的!不是的!”
那小宮女急得直跺腳,她指著紙上的字,用自己那點勉強識得的字,一字一句,艱難而又大聲地念著。
“皇后娘娘……懿旨……開‘女科’……選拔女官……”
“考……考算術者,入內務府,為‘掌計女官’!考律法者,入掖庭,為‘掌刑女官’!”
她的聲音,從最初的磕磕絆絆,到后來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激動,仿佛每一個字,都蘊含著一股足以沖破這沉悶空氣的力量。
整個浣衣局,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怔怔地看著那張紙,仿佛那上面寫的不是文字,而是什么驚世駭俗的經文。
女官?
不憑家世,不看容貌,只考算術和律法?
這……這怎么可能?
那年長的宮女最先反應過來,她一把搶過那張紙,湊到燈火下,借著昏黃的光,死死地盯著上面的每一個字。
她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她認得的字不多,但“掌計女官”、“掌刑女官”這幾個字,卻像是燒紅的烙鐵,狠狠烙進了她的眼睛里。
她在這浣衣局待了二十年,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熬成了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宮人。
她以為,自己這輩子,就要在這無窮無盡的冷水與污衣中,爛掉,死去。
可現在,有人告訴她,只要你會算術,就有機會走出這里,去執掌內務府的錢袋子。
這簡直比夢還要荒唐。
“是真的……是真的!”
一名平日里負責采買,偷偷跟賬房先生學過幾天算盤的宮女,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她哭得涕泗橫流,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一種被壓抑了太久太久的,絕望中猛然噴薄而出的狂喜。
“我能出去!我真的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