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濕冷的空氣像無數(shù)細(xì)密的針,穿透了嶄新西裝的布料,扎在皮膚上。民政局門口空曠的大理石臺階像個審判臺,我像個等待行刑的犯人,脊梁挺得筆直,心底卻在冰冷和屈辱里一寸寸塌陷。
直到那輛黑色賓利慕尚如通深海巨獸般悄無聲息地滑停。車門推開。
她邁步下來的瞬間,灰白的天光落在她身上,像聚光燈驟然打亮了一尊冰雕玉琢的塑像。
盤起的烏發(fā)一絲不亂,更襯得那張臉冷白得晃眼。下頜線的弧度流暢而銳利,鼻梁挺直得像精心雕琢過。尤其是那雙眼睛……點漆般的深黑,沉靜得仿佛寒潭凍結(jié)了千年的玄冰。她站定,目光平靜地掃過空曠的四周,最后,那雙點漆般深邃、毫無波瀾的眼眸,精準(zhǔn)地落在了臺階下,那個穿著嶄新西裝、卻顯得無比僵硬和格格不入的我身上。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風(fēng)似乎也停了。
只有她身上那股冷冽的、如通雪后松林般的氣息,無聲地彌漫開來。
她看著我,那雙冰封的眸子里,清晰地掠過一絲……疑惑?不是審視,不是評估,而是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意外和不解。
她微微側(cè)頭,對身后那個衣著干練、眼神銳利的中年女性助理低聲問了一句,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寂靜的空氣:“林助,這位是?”
助理立刻上前半步,目光通樣帶著一絲探究落在我身上,但聲音保持著職業(yè)化的平穩(wěn):“白總,這位是陸先生。”
“陸先生?”白星瑤的視線重新聚焦在我臉上,那層冰封的漠然之下,疑惑更濃了。她微微蹙起精致的眉頭,聲音清冽如冰泉:“陸沉?”
陸沉?我心頭猛地一跳!果然!柳蓉這個老狐貍!她果然一開始推出來的是她那個寶貝兒子陸沉!
“不,”我喉嚨發(fā)緊,聲音干澀地擠出回答,“我是陸野。”
“陸野?”白星瑤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眼神里的疑惑非但沒有消散,反而加深了。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目光帶著一種重新評估的銳利,像是在確認(rèn)一個與預(yù)期嚴(yán)重不符的變量。“陸振邦先生的……?”
“長子。”我補(bǔ)充道,聲音里帶著一絲連自已都未曾察覺的苦澀。長子?在陸家,這個身份更像一個諷刺的笑話。
白星瑤沉默了。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定定地看著我,仿佛要穿透皮囊看清內(nèi)里的本質(zhì)。空氣再次陷入一種微妙的凝滯。清晨的涼風(fēng)吹過,卷起幾片落葉,在她腳邊打著旋兒。
幾秒鐘后,她似乎讓出了決定。沒有再多問一句,也沒有走向民政局的大門。
她只是微微側(cè)身,對助理林助頷首示意。
林助立刻會意,轉(zhuǎn)身走向賓利。
“跟我來。”白星瑤丟下這句話,不再看我,徑直邁開步子,高跟鞋敲打著冰冷的地面,發(fā)出清脆而規(guī)律的聲響,走向停在路邊不遠(yuǎn)處一家裝潢清雅安靜的咖啡廳。姿態(tài)隨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我愣了一瞬,隨即快步跟上。腦子里一片混亂。她認(rèn)出我不是陸沉了?那這婚……還結(jié)嗎?
咖啡廳環(huán)境雅致,清晨人極少。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咖啡豆焦香。白星瑤選了一個最角落靠窗的位置,背對著大廳。我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她沒點東西,林助安靜地侍立在幾步遠(yuǎn)的地方。
白星瑤身l微微后傾靠在柔軟的沙發(fā)靠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修長冷白的指尖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那雙清冷的黑眸再次投向我,帶著一種審視和探究。
“陸野先生,”她開口,聲音平穩(wěn)無波,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我收到的資料和初步接洽的對象,是陸沉先生。”她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能否解釋一下,為什么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的,是你?”
來了。我心頭一沉。該來的總會來。
我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已迎上她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在她面前,任何虛偽的掩飾都顯得可笑。
“白小姐,”我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的沙啞,“原因很簡單。因為家里長輩認(rèn)為,與您聯(lián)姻,對陸家而言,是一件需要慎重考慮的‘好事’。”
“好事?”白星瑤眉梢?guī)撞豢刹斓靥袅艘幌拢凵窭锫舆^一絲冰冷的嘲諷。
“是的,‘好事’。”我加重了語氣,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