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舜道:“你說的是?”
許見枝道:“我入門得晚,只是曾聽諸位師長與師姐師兄講過,我有一位師伯,道號山嵐,也就是依蘿師姐的師尊,十年前被魔頭秦艽所害。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追查秦艽的下落,她卻銷聲匿跡,不知所蹤。我們的仇家不少,然而要論毒術,似乎是她最為擅長。”
這回輪到顏如舜瞬間變了臉色。
許見枝奇道:“怎么?你難不成認識她?”
顏如舜不答反問:“朱砂命人把你抓來此處,到底為的是什么?也一樣要你盜信?”
“這……”許見枝躊躇道,“她是想讓我說出一個秘密,我如何肯答應?大概她見我始終不肯屈服,才打起那些書信的主意,偶爾本門中人來往書信會提到那個秘密……”
所謂秘密,自然不能輕易讓外人知曉。顏如舜心領神會,即便她此刻反而有更深的困惑,也不再追問,微微笑了笑道:“休息會兒吧,明兒天亮我們還得逃跑呢。”
許見枝疑慮道:“其實我有些想不通,那魔頭憑什么相信你是真心實意投靠她?你確定她明日會放我們離開?”
“一來,我中了毒,她自認為她毒術高明,別人解不了。二來,她知道我和袁成豪有仇,便認為我會為了報仇而不顧一切。憑這兩點,本來這計劃應該會很順利,可惜……方才袁成豪突然告訴了她一條對付凌知白的妙計。”顏如舜道,“所以我猜,她會先對付了凌知白,搜出凌知白身上藏著的信,再決定要不要讓我‘救’你。”
“你說什么?!師姐——”許見枝大驚失色,幾乎要叫起來。
“噓——”顏如舜側首望了一眼房門,低聲道,“外面還有人。你師姐不是之前就已經回定山,不在長安嗎?依我看,十有八九是袁成豪在胡說八道。”
許見枝焦急道:“你不曉得的,師姐之前回定山是為了協助掌門復查本派往年處理過的江湖紛爭,最近師姐似乎是查到了長治縣。長治縣乃長安旁邑,離這兒不遠,萬一……”
難怪……顏如舜聞言默默思索,按理而言,朱砂應該也有聽說凌知白前段日子已離開長安城之事,然而袁成豪表示今日見到了凌知白,她并不感到訝異,是否說明她和袁成豪都完全知曉凌知白的行蹤?定山弟子的私下行動,她未免查得太清楚?
顏如舜暫時將自己的懷疑猜測都藏在了心底,看向許見枝之時仍是揚起一個成竹在xiong的笑容:“不必擔心,我保證明日我們還是可以離開。只要一旦,我們便能趕去給你師姐報信。”
長夜漫漫有盡時。
冉冉東起的紅日驅散了夜晚的寒氣,霞光鋪滿莊園每一處角落,門外剛剛又換了一班守衛,忽見一名褐衣青年朝著這間屋子走來,正是尹若游所易容的諸天教弟子。
但在場守衛不曾接觸如此精妙的易容術,完全沒把她認出,還熱情地與她招呼:“你怎么來了?這個時辰,該你去西院了吧?”
“她們還在里面嗎?”她一邊說一邊把房門推開,動作太過從容自然,令在場守衛愣了一下,不知是否該阻攔,“圣女交代我,要我把她們兩人帶去見她。”
“什么?”眾人更覺詫異,“圣女才走不久,她什么時候交代的你?”
“當然是在走之前。”
“那為什么她走的時候不把她們帶上?”
“圣女做事向來出人意料,豈是我們能猜得透的?”
眾人對視一眼,心中懷疑加深。畢竟相處了好些年的同門兄弟,他們看不出“他”相貌上的疑點,卻很快察覺出他性格氣質上的不同。不過“他”所說的這句話,他們倒很是認同,圣女的行事不可以常理揣度,萬一他真是奉圣女之命而來,他們東攔西阻耽誤了大事,必定吃不了兜著走,遂試探問道:
“圣女可給了你什么憑證?”
尹若游明白僅憑自己幾句話,是絕不可能將顏如舜與許見枝帶走的,點點頭道:“當然有。”隨即伸手入懷,似乎要摸出一個什么東西,哪知她手掌一翻一揚,卻是擲出兩枚飛鏢,分別打向顏如舜與許見枝的身體!
雖說這兩名女子并非自己人,但沒有教主或圣女的吩咐,她們目前絕對不能死。在場守衛大驚,連忙擋在她們身前,拔出兵刃打落飛鏢。幾乎同一時刻,顏如舜一躍而起,原本捆縛全身的繩索不知何時已被她解開,她出手若風,剎那間點中身前眾人的穴道。
然后,她重重摔落下地,身體微微顫抖,似在忍耐著劇烈的痛苦。
“顏女俠!”許見枝見狀又驚又憂,苦于還被繩子綁著,動彈不得,“你沒事吧?”
尹若游先將眾人徹底打暈,才上前將顏如舜扶住,眸中閃出一絲冷意:“是諸天教的毒?”
顏如舜沒有否認:“我們先離開這兒……”
尹若游皺著眉,想了一想,又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持匕劃過身旁每個諸天教弟子,鮮血登時噴涌而出,看著嚇人,卻都算不得致命傷,只是若不及時治療,任由血流不止,終究是免不了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