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若游道:“珂吉丹?是抵玉曾經說過的那位諸天教圣女?”
顏如舜道:“是她。”
“那之前和舍迦比試醫術的依圖雅果然也是諸天教的人?”尹若游沉吟道,“可是珂吉丹憑什么相信你?她就不怕你逃跑?”
“因為我中了毒。”顏如舜輕描淡寫道,“她認為我若是跑了,只有死路一條。”
尹若游一驚,眼中露出明顯的慌張。
“你用不著擔心。”顏如舜笑道,“她對她的毒很自信,但我對我們的小謝神醫更有信心。有舍迦在,我會有那么容易死嗎?”
尹若游道:“既然如此,你還留在這兒干什么?為什么不回曇華館找我們?”
顏如舜道:“你還記不記得唐依蘿告訴過我們,前不久她們定山派有一位叫許見枝的弟子失蹤不將?”
尹若游只思考了一瞬,遂猜出她突然提及此事的原因:“抓走許見枝的是諸天教的人?”
顏如舜頷首道:“我剛到這兒的時候,聽珂吉丹與她手下談話,她有打算殺了許見枝的意思。”
尹若游道:“所以你冒著生命危險留下來,是為了救許見枝?”
盡管如今尹若游對定山派印象頗佳,也不希望許見枝遭遇不測,因此她能夠理解顏如舜的選擇,卻氣惱顏如舜又一次地輕賤自己的生命。
“起初,我的確是為了她留下來。”顏如舜聽出尹若游語氣里的不滿,展顏笑道,“沒料到算是因禍得福,反而讓我得到了袁成豪的下落消息。”
尹若游聞言大震:“你說誰?”
顏如舜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據珂吉丹所言,當年袁成豪身受重傷,武功盡廢,是諸天教教主救了他的命,治好他的傷。不過,他內傷痊愈的同時,卻也身中劇毒,這些年來不得不聽她們的話,為她們做事。可最近他私下里蠢蠢欲動,種種表現都令珂吉丹極為不滿,而恰巧這時候我又出現在珂吉丹面前,她知曉我與袁成豪之間的仇恨,與我做了交易,只要我愿意投靠她,她便把袁成豪的人頭送給我。”
尹若游聽得怔了怔,若有所思一陣,忽輕聲道:“這叫善有善報。”
“善有善報?”顏如舜奇道,“誰?”
“你。”尹若游微笑道,“你若不是為了救許見枝而選擇留下來,我們又要錯失袁成豪的消息。”
“只是巧合罷了。”顏如舜很有些驚訝,“你還相信這個?”
“從前從來不信,但是現在……”尹若游的聲音依然很輕,語氣卻極為鄭重,“我愿意相信。因為,你必須有好報,你們必須有好報。”
顏如舜注視著她的眼睛,心中涌上一種別樣滋味,張了張唇,將那句“我便算了”咽回肚里,隨即笑道:“照這么說,還有山派的弟子,她們也該有好報。我和珂吉丹約定,我得先親眼見到袁成豪,確認他是否真在她這里,才能考慮要不要答應她的要求。這期間我倒是想了一個法子,大概能救許見枝離開。”
尹若游道:“珂吉丹究竟想讓你做什么?”
顏如舜正要解釋,才剛剛張開口,驀地神情一凜,收起臉上笑容,走到門邊,隔著薄薄的木門聽屋外愈發清晰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
這一次,是真正的諸天教弟子。
房門敲響之前,尹若游已迅速藏身床底,顏如舜開門以后打了一個呵欠,仿佛才睡醒的模樣:“我不是說過,如果沒什么事,就不要來打擾我休息。”
“有事。”那人冷冷道,“圣女讓我告訴你,袁成豪剛剛已經回來,你可以先悄悄看一眼。”
虛與委蛇巧周旋,諾重千金輕此身(三)
袁成豪離開曇華館,出了長安城,在夜色里徑直走向城外惠河邊的莊園。
本來,他在諸天教教主與圣女的手下做事已有些年頭,盡管心有不甘,然而劇毒的折磨,令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強迫自己忍耐。偏偏最近諸天教不知為何主動惹上了定山派,命他抓了許見枝還不夠,竟還要他潛入定山行盜竊之事。這雖是他的老本行,但那定山派乃是當今武林第一大派,高手云集,他一旦在那里被那群正道人士發現,那他可真就死無葬身之地。
他絕不能再聽她們的話,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