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家店里每一位老百姓的發言,凌歲寒等人都很認真地傾聽。當聽到這里,凌歲寒不禁微微一愕,低頭看向倒在地上的那兩把椅子,椅角似乎確實磕了個缺口。她輕咳一聲,從荷包里拿出幾枚銅板,遞給老板作為賠償。
那老板眉開眼笑,說了幾句恭維的好話,遂將銅錢揣進了自己的錢袋里。
“好啦,諸位都消消氣。”顏如舜突然站起身,慢悠悠走到那幾個漢子的面前,蹲下身,語氣似乎很溫和甚至很輕快地道,“你們指責定山派,是因為覺得他們冤枉了無辜,這說明你們認同他們前不久說的話,召媱和凌歲寒師徒都是好人喏?”
適才將自己打倒在地的那名獨臂女人十有八九就是召媱之徒凌歲寒。這群漢子心有余悸,哪敢說她們不是好人?
顏如舜揚揚眉:“那我介紹一下,這位少俠——”她伸手指向一旁的白衣女郎:“便是你們知道的那位凌歲寒。既然她是好人,你們剛才對她出手,這是不是很不應該?是不是得當眾道個歉啊?”
那群漢子心有不甘:“可是——”
“沒什么可是,你們都要‘教訓’她了,她能不防衛嗎?但她防衛之后,不能代表你們的錯誤便可以一筆勾銷。這世上只有惡人才會欺負好人,如果你們不愿道歉,只能說明是你們不可悔改的惡人,那我恐怕就得為民除害——”
“道歉!”那群漢子雖不認識面前女郎是誰,但她既是凌歲寒的同伴,想來武功也不容小覷,只糾結了一下,自己的命肯定比面子重要,當即道,“我們道歉,是我們不該胡說八道,更不該對凌女俠動手。”
看他們前倨后恭的模樣,店里四周登時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你們可以滾了。”顏如舜也笑著站起身來,回到桌邊坐下,“記著,滾之前把你們的飯錢付了。”
“是,是……”他們忙不迭就要往店外跑。
豈料謝緣覺忽然將他們喚住:“你們再等一等。”
他們不得不停步回身:“這位女俠還有何事吩咐?”
“如果定山弟子不是你們心中的俠者。”謝緣覺聲調冷淡,讓人很難聽出她問這個問題究竟是何用意,“那在你們看來,江湖之中還有誰堪稱俠者?”
而既不懂她的用意,那群漢子愣了愣,深覺難以回答,萬一自己說出的名字是對方所不喜的怎么辦呢?于是思索有頃,他們干脆提出江湖里極神秘的一個人物:“譬、譬如說……金鳳凰顏如舜?她行俠仗義這么久,卻從不露面,顯然是淡泊名利之人。”
對于這個名字,店里的老百姓們也全都贊同,附和夸贊。盡管這位顏女俠已銷聲匿跡了一段日子,從前卻實實在在抓獲不少盜賊,為長安城中各戶人家解決了大難題。
凌歲寒忍不住揚起唇角,身體前傾,壓低聲音道:“我都差點忘了,你一直都是很有名的,比我們更早出名。”
“這是金鳳凰的名,不是我的名。”顏如舜搖了搖杯中的美酒,莞爾道,“他們想象中的金鳳凰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我?”
輕聲說完此言,顏如舜又下意識側頭瞧了尹若游一眼。
盡管她并不承認,可事實是,她與尹若游雖有著許多不同,更有著許多相同。正如,“銀龍女”同樣早早揚名長安,誰又能說這是尹若游想要的名?
而顏如舜這情不自禁地一瞥,卻見此時的尹若游面露沉思之色。
“我總覺得剛剛的事似乎有些蹊蹺。”
“蹊蹺?”
尹若游點點頭:“我們待會兒去一趟有朋客棧。”
有朋客棧在樂宣坊,是定山弟子來長安以后所住的地方。今日客棧客房內只有兩名定山弟子留守,唐依蘿正是其中之一。
才進門,凌歲寒就將四周打量了一番,笑問道:“今兒謝麗徽沒纏著你,讓你教她練武?”
唐依蘿托腮而坐,滿臉憂思:“我師妹失蹤了,我沒心情做別的事,今兒恐怕也不能好好接待你們,你們隨便坐吧。”
“失蹤?”四人聞言都為之一驚,“你哪個師妹?什么時候的事兒?”
“是許見枝許師妹。昨兒宵禁前她獨自到街上買東西,竟然便一去不回,直到現在我們都沒見到她的人影。”唐依蘿的心也已經懸了數個時辰,“我們別的師姐妹兄弟都已經四處找尋,而我和安師弟留在客棧里,倘若她什么時候回來,或者有什么別的消息,也好及時通知眾人。”
顏如舜猜測道:“會不會是她沒能在宵禁前趕回來,正巧被官兵撞見,把她關進大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