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舜只能道:“你給她解藥,我跟你回去。”
“你必須跟我回去。至于她——”袁成豪冷冷掃了顏瓔珞一眼,又上前兩步,居然嘆了一口氣,“你從前明明很乖很聽話的,現(xiàn)在變成這個樣子,還要想離家出走,都是受她的影響,是她把你教壞了對不對?你說,就憑這一點,我怎么能夠放過她?”
顏如舜明白再求他也是浪費時間,不愿多說廢話,當下就要扶起母親前往醫(yī)館。袁成豪哪肯讓她離開,一刀霍地朝她劈去,電光石火間她只來得及舉起刀鞘一擋,旋即身子一旋,人在半空之際再趁機拔刀出鞘,剎那間繞到對方身后攻去。她很清楚自己武功絕不是袁成豪的對手,唯有輕功還算出色,因此并未與他硬拼,只想且戰(zhàn)且退,將他引到別處,再尋個機會飛身離去,背著母親出城找醫(yī)館藥鋪。
然而這個方法有一個隱憂:
——母親中的毒到底有多嚴重,是否還能支撐那么長的時間?
顏瓔珞已痛得蹲在了地上,再站不起來,看著前方刀光人影交錯,艱難地張開口,盡量抬高自己的聲音:“你既然已下定決心,那就……那就不要讓任何人任何事成為你、你的牽絆……我知道你一直是好孩子,但我從不是一個好母親,從前都是我對不起你,我……我不能再拖累你,你走,不要管我,你趕快走……”
這段話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在顏如舜的心上凌遲,她沒有言語,忍住眼眶的淚,握刀的手更緊,出招的速度更快。袁成豪則是越聽越惱火,下一刀看似要劈向顏如舜的腦袋,刀在半途,卻驀地使了一個假動作,另一只手在沉沉夜色掩映之下擲出一枚飛鏢,登時射中顏瓔珞的心口!
“咣當”一聲,顏如舜手中長刀落在了地上,也顧不得袁成豪的攻擊,足尖一點,下一瞬便掠到顏瓔珞身邊,抱起她已發(fā)軟無力的身體,一聲聲叫著“阿母”,心痛而無淚。
她曾經(jīng)怨過她,恨過她,時光似水流逝,當她們花了十余年時間終于了解了彼此的內(nèi)心,如今更是有了重新生活的機會……
一切戛然而止。
“我也是你父親!”袁成豪看著她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滿腔怒火,又十分不解,“你說說,這些年我有虧待過你嗎?現(xiàn)在你和她關系倒是挺好,是忘了前幾年她常常打罵你的事,更不記得我對你的教養(yǎng)之恩了?”
“我沒有你這個父親!”顏如舜霍地抬頭大吼,“阿母是十月懷胎生下我,你做過什么……你教我武功,難道不是為了讓我替你做事?這算什么教養(yǎng)之恩?”
袁成豪哈哈大笑了起來:“甭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你父親!你的身體里流著和我一樣的血,不錯,我的確不是什么好人,我殺過人放過火,作惡多端,那你呢?你別當了婊子又立牌坊,就算你沒親手殺過人,這么多年哪一次我的行動你沒有參與?我們盜來的那些財物,你難道沒使過嗎?你吃的穿的用的還不都是我?guī)е阋黄饞陙淼摹!?/p>
他越說越起勁,顏如舜的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何況,你不如拿一面鏡子照一照你的這張臉,只說這個長相,誰見了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兒?你和我,從來都是一樣的——”
“那我還給你!我把我的血肉還給你!”尚有半句話袁成豪還未說完,顏如舜右手剎地從懷里摸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自己臉頰一劃,“現(xiàn)在我還像你嗎!”
從眼角到下頜,一道極長極深的血淋淋傷口頓時出現(xiàn)在顏如舜的臉上。這一刀她劃得毫不留情,旋即緊緊握著匕首,又在瞬息間向袁成豪攻來,連袁成豪見狀都被震住,搖頭道:
“你瘋了……你真是瘋了!”
隨后他身形一閃,也再次揮刀,與顏如舜搏斗起來。與方才不同,此刻的顏如舜只攻不守,絲毫不懼袁成豪手中長刀的鋒利,一把雪亮匕首化作雷霆之怒,不停不休地往袁成豪身上要害處攻擊,她輕功好,身法靈活飄逸,這般不要命地近身作戰(zhàn),還真讓她成功劃了袁成豪幾刀,但與此同時,她身上同樣多了數(shù)道傷口。
臉上的血,肩頭的血,xiong前的血,她好似變成一個血人。顯然,她與袁成豪,是她受的傷更多更重。
先前袁成豪說了那么多刺激她的話,是希望讓她放棄妄想,繼續(xù)替自己做事,畢竟“這把刀”太過好用,他并不愿舍棄。然而事到如今,想讓她回心轉意已是絕無可能,對于袁成豪而言,背叛了自己的人,是絕不可以再留在這個世上。
兩人生死相搏,顏如舜流血太多,體力不止,輕功身法漸漸施展不出,甚至腳步一個踉蹌,眼看著下一瞬就要命喪袁成豪刀下,驟然間夜空中兩道閃電一亮,只聽“錚”的一聲,原來是兩把飛刀打中袁成豪手中長刀。旋即,兩名布衣女郎踏風而來,迅速擋在顏如舜的身前,一人手持蝴蝶雙刀,一人手持青鋒寶劍,并肩聯(lián)手攻向袁成豪。
望著那兩個熟悉的身影,顏如舜恍惚了一下。
她這才知道,原來冷紅與荀青,尤其是冷紅,竟還有這么好的武功……
樊籠猶自拘方寸,負陰抱陽萬物和(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