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你們?”凌歲寒突然徹底清醒過來,萬分詫異地打斷她的話,“你……你們怎么會來這兒?”
“你這話問得實在奇怪。”顏如舜笑道,“你在這里,我們當然也要來這里。”
嚴刑未屈心如鐵,浴血無前不顧身(五)
凌歲寒確實想過她們發(fā)現(xiàn)自己消失,一定會盡力尋找施救。
但她在入獄前觀察過周圍地形,發(fā)現(xiàn)這座牢房就建在皇城邊上,守衛(wèi)森嚴,別說她們不一定能找到這兒來,即使她們打聽到自己被關(guān)在此處,或許顏如舜一個人還能設(shè)法悄悄潛進來,要將自己帶走則是難如登天。
其實她和她們認識的時間到目前為止也就差不多一個月,算不上什么生死摯友,凌歲寒認為自己沒有資格要求她們?yōu)橐粋€才認識不久的新交而冒著生命危險闖入龍?zhí)痘⒀ā?/p>
“你們怎么進來的?”
顏如舜指了指一旁身帶藥香的女子:“別忘了我們有小謝神醫(yī)。”
凌歲寒亮起眼睛:“你給他們用了迷藥?可我剛才一點氣味都沒聞到便暈了過去,這是什么迷藥能這么厲害?那要是用在……”她把“禁宮”兩個字咽了回去,續(xù)問道:“那要是用在別的地方,豈不是無論有多少高手都毫無抵抗之力?”
“此間牢房狹窄逼仄,四面封閉,空氣不能流通,只需要一點迷香,就能讓牢里所有人中招。但若是在空曠開闊之地,不會有什么用處。”謝緣覺收回給她把脈的手,從懷里摸出一盒藥膏,隨后欲要解開她身上的衣裳,冰涼的手指才碰上凌歲寒滾燙的肌膚,凌歲寒疼得“嘶”了一聲,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你干嘛?”
若非真的傷得太嚴重,以凌歲寒心性之堅韌,縱然是在她們面前,也不會露出如此扭曲的表情。顏如舜與尹若游見狀緊鎖眉頭,眼中露出擔憂之色。
謝緣覺則始終眉目淡淡:“給你上藥。”
顏如舜接著道:“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帶你離開,你只能繼續(xù)暫時在這兒忍一忍。”
“那還上什么藥?”凌歲寒斷然拒絕,“你的傷藥我之前就用過,確實與眾不同,是你自己配制的吧?大概別的大夫那里沒有,如果讓尚知仁請來的醫(yī)工發(fā)現(xiàn),恐怕尚知仁會猜到是你來了。”
謝緣覺聞言只猶豫了一瞬,隨即收回藥膏,卻又忽然愣住——凌歲寒此言讓她不由回憶起她上一次給她給對方治傷上藥的情景,當時她們剛剛從鐵鷹衛(wèi)大牢里闖了出來,趁著夜色悄悄潛進善照寺的客房,凌歲寒傷在背脊,是以脫了外袍,上身只著了一件褻衣,才方便敷藥,也讓謝緣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瞧見了凌歲寒的脖頸上并未佩戴任何項圈或吊墜之物。
這本來沒什么奇怪。
凌歲寒顯然不是喜愛佩戴首飾的人,她渾身上下,除了慣用一根木簪綰頭發(fā),再無別的飾物。
而那時謝緣覺尚未懷疑她的身份,自然不會在意此事,偏偏現(xiàn)如今謝緣覺已開始猜測她的來歷,再回憶起當時情景,一個念頭驟然于腦海中生起:如果是符離……應(yīng)該掛在她脖子上的那枚玉墜呢?她不要那枚玉兔吊墜了嗎?謝緣覺的心沉下去,又忍不住想:那凌知白呢?那枚玉墜會在凌知白的身上嗎?
想著此事,謝緣覺整個人心不在焉,神魂似出了竅,與此同時凌歲寒緊接著問道:“既然在空曠開闊之地沒什么用處,那你們是怎么進來的?門口守著的人也不少。”不待對方回答,她又恍然大悟:“你們是易容進來的?”
她們?nèi)舜┑亩际枪俦棥?/p>
尹若游頷首道:“看守此牢的大都是左右經(jīng)衛(wèi)的官兵,從前亦有幾個左右經(jīng)衛(wèi)的官員到醉花樓吃過酒,我還記得他們的相貌。”
而進了大牢,鐵門一關(guān),顏如舜藏在袖中的手立刻點燃謝緣覺提前給她的迷香,她變戲法的手靈活至極,誰也瞧不見她的動作,不過須臾,眾多官兵囚犯一一在封閉的鐵牢里昏過去。她們自然早已服過解藥,見眾人倒下,又即刻撕下易容,免得凌歲寒醒來之后,誤以為她們是敵人,便要立刻對她們動手——哪能想到,此時此刻的凌歲寒似乎已經(jīng)沒了動手的能力。
凌歲寒還有最后一個疑問:“那鑰匙呢?我之前聽他們談話,鐐銬的鑰匙好像都在尚知仁的手里,他沒有交給其他官兵。”
“不需要鑰匙。”顏如舜手掌一攤,掌心里出現(xiàn)一支細長尖銳的銀簪,“無論什么鎖,我有它,已經(jīng)足夠。”
凌歲寒聽罷怔了一小會兒,隨即真真切切地笑起來,盡管體內(nèi)的傷痛讓她不能開懷大笑,唇角僅有一點微微的弧度,她眼中的光卻亮若星辰:“照這么說,你們能如此順利地進到這兒來,少了你們哪一個都不行。”
顏如舜笑道:“少了你也不行。我們有個主意,或許能對付尚知仁,第一步還得靠你。”
凌歲寒道:“什么主意?”
尹若游道:“尚知仁一定已經(jīng)問過你秘冊之事,你是如何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