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如何?”
“之前百花宴上的命案,郎君一定已經聽說。桓將軍不幸死在醉花樓,最近樓里清靜得很,見不到一個客人。我又受了點驚嚇,身子頗覺不舒服,梁媽媽答應我可以暫時離開醉花樓,到道觀靜養幾日,沒料到昨日我在觀中閑逛,看見兩個香客很有些面熟,想了半晌,才想起原來我曾在尚仆射的府上看到過他們兩人。而我這些日子一直為郎君擔憂,看見尚仆射府上的人,自然而然悄悄跟上,又悄悄聽了幾句他們上香時的對話,才知他們是奉尚仆射之命,今日要潛入潤王府中,圖謀不軌,前一天特來上個香,求無量天尊保佑他們今日一切順利。”
“你說什么?”謝璋終于掩飾不住他的驚訝,不由得驚呼出口,“你說他們今兒潛入了潤王府?這……這如何可能?難不成他們還想謀殺我阿父?”
“不。”尹若游語音清晰地道,“他們想要殺害的是永寧郡主。”
謝璋呆了一會兒,突然又哈哈大笑起來:“阿鸚一個小女子,殺了她,對睿王能有何好處,對尚仆射又能有何好處?”
尹若游道:“我曾聽說,永寧郡主不愛拘束,平時無論在哪里走動,都不喜帶婢女在身旁,刺殺她,自然比刺殺潤王殿下容易。況且……況且郎君難道忘了么?此前圣人已給郡主賜了婚,明年開春郡主便要嫁給魏赫。一旦郡主成了魏恭恩的兒媳,有魏節度使相助,潤王殿下繼承大統不就多了幾分希望?這對于睿王而言,恐怕不是一件好事。”
謝璋腦子“轟”的一聲,低下頭陷入沉思。
尹若游見狀緊接著道:“我猜這會兒那兩人已經潛入府上,郎君如果不信,可以來一個引蛇出洞之計?”
“不行。”謝璋搖首道,“若你所言不假,我怎能讓阿鸚冒這個險?”
“永寧郡主千金之軀,自然不能讓她身涉險境。郎君不如找一名婢女,讓她戴上面紗,但穿上錦衣華裳,讓那兩人誤以為她就是郡主。郎君只要看見他們兩人出面動手,便知道我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了。”
置家什同住檐下,設連環借刀sharen(六)
謝璋覺得尹若游這個主意不錯。
他的妹妹絕對不能身涉險境,但一個婢女縱然真的被刺客殺死也無關緊要。他遂點點頭,遂吩咐心腹選一個婢女過來。尹若游此時再次提議,自己可以扮作丫鬟,跟著“永寧郡主”的身邊。
“你剛剛也說了,阿鸚平時走動,不喜侍女在身旁相隨。”
“可這是在潤王府,偶爾有侍女跟著她,并不算奇怪。如果我不在她身邊,喚她一聲‘郡主’,刺客又怎么能肯定她的身份呢?”
“那就再找個真正的丫鬟,你冒這個險做什么?”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郎君并不能告訴給那些婢女,她們不知發生何事,不會有戒備之心,萬一那刺客真的傷了她們……若有我在身旁,我可以隨時觀察四周動靜,避開危險。”
謝璋哈哈一笑:“你和她們又不認識,管她們做什么?”
“但郎君從前不是告訴我,永寧郡主心地善良,我擔心……如果有郡主認識的婢女身亡,她會不高興。”
謝璋聞言一怔,眉頭皺起。
他這個妹妹與眾不同,自幼被寵壞了,脾氣驕縱,年幼時因為看了一折講述武林恩仇的戲,看入了迷,居然就要鬧著闖蕩江湖。父親再寵她,也不可能答應她這個異想天開的要求,但不耐煩聽她吵鬧,只得給她請了兩個武師,教她武藝。本以為她只是一時興起,吃不了學武的苦,哪料到她還真一直學了下去。
也因此,她染上了江湖里的一些壞習慣,有時竟跟家里的婢女稱起姐妹。
前些日子,府里一名婢女打摔了茶碗,正逢自己心情不好,命人把那婢女給拖下去賞了十鞭子,恰巧被她給瞧見了,竟為此和自己大吵了一架。后來這事鬧得讓父親知曉,偏偏因為她如今被圣人賜婚給了魏恭恩之子魏赫,只要她不做太過分的事,父親一般向著她,反而把自己訓斥了一頓。
謝璋長嘆一口氣。
尹若游說得沒錯,若有婢女身亡,估摸著阿鸚又得鬧起來,罷了,看在她很快就要和魏赫成婚的份兒上,還是盡量不要和她起沖突。
他同意了尹若游的安排。
潤王府后花園,那兩名黑衣男子已待在假山石洞中許久,逐漸地不耐煩起來,終于在這時望見洞外香徑走來兩個蒙著面紗的妙齡女郎。
那丫鬟打扮的女子稱呼另一名滿身珠翠的華裳女子為“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