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上的喧囂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墻隔開,高臺一角的廊柱后,自成一方死寂。
大比仍在繼續,其他擂臺的吶喊與兵刃交擊聲,傳到這里只剩下模糊的嗡鳴。
孫浩扶著李牧坐下,親自為他斟上一杯散發著清心氣息的靈茶。
李牧胸膛的劇烈起伏尚未平息,他沒有碰那杯茶,握緊的拳頭骨節發白,青筋在手背上如蚯蚓般虬結。
“李叔,為那種貨色動肝火,不值當。”孫浩的聲音很平,聽不出情緒。
“那小子不對勁!”李牧壓著嗓子,聲音如同兩塊石頭在摩擦,“王烈再怎么是個廢物,也不可能被一個煉氣二層耗死!那不是運氣,是算計!他從頭到尾都在算計!”
“我當然清楚。”孫浩端起自己的茶杯,輕輕吹散裊裊的熱氣,“可他演得太好了,把自己演成了一個油盡燈枯的賭徒。現在整個外門都覺得他贏在僥幸,贏在夠狠。您剛才若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他下死手,周通那個茅坑里的石頭,還有他背后的吳長老,一定會借題發揮,彈劾您濫用職權。”
“難道就這么算了?”李牧猛地抬頭,眼中兇光畢露,“王烈跟了我這么多年,他的命就白丟了?”
“算了?”
孫浩放下茶杯,杯底與石桌碰撞,發出一聲輕響。
他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暖意,只有浸入骨髓的陰冷。
“怎么可能。明著動他,是蠢材的行徑。我們要用宗門的規矩,讓他死得合情合理,死得……讓所有人無話可說。”
李牧眼中的怒火漸漸被一種更深的陰毒所取代:“什么規矩?”
“下一輪,大比是什么章程?”孫浩不答反問。
“第二輪是抽簽對戰,一對一……”
“不必抽了。”孫浩打斷了他,語氣篤定,“我已經和負責主持抽簽的張執事‘聊’過了。為了加快進程,也為了考驗弟子的綜合實力,第二輪改成混戰。”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虛劃了一個圈。
“三座擂臺,每座擂臺,十個人。十個人上臺,亂斗廝殺,最后還能站著的兩個人,晉級下一輪。”
李牧的呼吸陡然一滯,他瞬間明白了孫浩的意圖,眼神亮了起來,透著嗜血的興奮。
“混戰……”
“我會‘安排’一下,把他,還有我們孫家在外門培養的那五個好手,全都分到甲字擂臺。”孫浩的語速不快,卻字字誅心,“五個煉氣六層,其中一個,還是我堂弟孫宇。李叔,您說說看,十個人的擂臺,有六個是我們的人,他這只耗干了所有力氣的螻蟻,還能活過幾息?”
李牧臉上的肌肉扭曲著,最終化作一個猙獰的笑容。
“好!好計策!亂拳打死老師傅!他再能算計,還能算計得過絕對的實力碾壓?孫宇那小子,心性比王烈狠多了,由他出手,我放心!”
“他會死得很‘意外’,死在某個不知名弟子的亂拳之下。”孫浩重新端起茶杯,悠然啜飲,“沒人會懷疑到我們頭上,他們只會感嘆,那個靠運氣晉級的瘋子,終究還是運氣用光了。”
廊柱外的陽光明亮,卻照不進這片被陰謀籠罩的角落。
……
休息區的角落里,陳禾盤膝而坐。
他雙目緊閉,面色蒼白,額上汗珠滾動,呼吸微弱而急促,看上去正竭盡全力煉化那枚回氣丹的藥力。
這副凄慘的模樣,讓周圍那些不時投來的窺探目光,都帶上了幾分理所當然的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