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挾著咸澀的水汽撲在臉上,葚念猛地驚醒,手中的酒瓶“哐當”砸在天臺邊緣。腳下是二十層樓的深淵,冷汗浸透的后背與冰涼的夜風撕扯著,她這才驚覺方才的重逢不過是醉酒后的南柯一夢。酒是一個好東西在人得不到東西時再喝醉時讓人能摸得到。但它又是一個壞東西因為酒醒了不過是黃粱一夢。夢醒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成年人總是有很多不容易的地方。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凌晨三點十七分。未讀消息列表里躺著條三天前的新聞推送——「商界新貴桑氏集團繼承人桑淮歸國,將主導百億并購案」。配圖里的男人穿著筆挺西裝,眉眼冷峻如淬了冰,不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么變化這么大與記憶里那個會在運動會上陪她奔跑的少年判若兩人。死去的回憶在攻擊她。啊,是他他回來了。
指尖在鍵盤上懸了又懸,微信聊天框的內容刪了又刪,最終還是將編輯好的“你在哪”刪得干干凈凈。自桑淮不辭而別后的第七年,她早已學會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將洶涌的思念碾碎成沉默。是啊,我們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當陌生人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大二那年她試圖聯系過他,電話那頭卻傳來陌生女聲。后來輾轉得知,桑淮在家族安排下與合作方千金訂了婚。自那以后,她開始轉行從外科醫生轉變成一名心理咨詢師。她將自已徹底埋進心理學書籍與學術研究中,以年級第一的成績保研,又順利成為青少年心理咨詢師。那些曾被撕碎的靈魂碎片,終究被她拼成了幫助他人的鎧甲。
“葚念姐,有位患者情緒崩潰需要支援。”實習生的來電打斷思緒。她深吸一口氣,將染著酒氣的外套丟進垃圾桶,踩著高跟鞋沖進急診室。
推開門的瞬間,消毒水的氣味混著血腥味撲面而來。病床上蜷縮的少女手腕纏著紗布,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我來。”她接過病歷,目光卻在看到家屬欄時驟然凝固——監護人簽名欄上,“桑淮”二字棱角分明,像把生銹的刀剜進心臟。
走廊盡頭傳來皮鞋叩地的聲響,葚念背過身整理情緒,卻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葚念?”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她甚至能想象到此刻桑淮瞳孔驟縮的模樣。
“桑先生。”她轉身時已戴上職業性的微笑,目光掠過他指間那枚銀戒,“您妹妹的情況需要心理干預,建議進行長期治療。”
桑淮喉結滾動,七年未見,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眉眼間多了疏離的冷意。“我送你回家。”話一出口便后悔,果然換來對方禮貌的拒絕。
深夜的心理咨詢室,桑淮沉默地坐在沙盤前,抓起一把沙子又任其從指縫間流走。“七年前我被逼著簽了出國協議,手機被沒收,等我回國時你已經搬了家”他聲音沙啞,“訂婚是商業聯姻,三個月前已經取消。”
“重要嗎?”葚念翻著記錄冊的手頓了頓,“當年你在暴雨里消失的瞬間,我們就已經回不去了。”她想起那些在雨里狂奔的夜晚,想起被室友撕碎的錄取通知書,想起獨自躺在空教室時天花板晃動的光影,“桑淮,有些裂痕不是道歉就能修復的。”
窗外驚雷炸響,桑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晚我不該走,我應該帶你一起離開!”他眼底猩紅一片,“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沒有保護好你,后悔讓你一個人承受那些傷害”可是現在晚了一切都晚了沒用了。
“夠了!”葚念猛地抽回手,記錄冊散落一地。記憶如潮水翻涌,她想起夢里那個溫暖的擁抱,想起醒來時天臺刺骨的風,“你知道最痛的是什么嗎?不是被拋棄,是我無數次在絕望中幻想你會出現,又無數次被現實撕碎希望。”
雨聲漸急,桑淮彎腰去撿散落的紙張,指腹擦過某頁泛黃的筆記——那是她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寫下的話:“如果桑淮在,我就不用這么辛苦了。”墨跡被淚水暈染得模糊,像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我會陪你。”他將筆記輕輕放在桌上,“以患者家屬的身份,以朋友的身份,無論什么身份都可以。”
葚念望向窗外的雨幕,七年前那個雨夜與此刻重疊。她終于明白,有些遺憾注定要成為生命的一部分,而她早已不再是那個需要別人拯救的女孩。“不必了。”她拾起筆記,放進碎紙機,“桑先生,我們都該往前走了。”
碎紙機的嗡鳴聲中,桑淮看著那些承載著青春的字句化作碎屑,就像他們破碎的過往,永遠無法拼湊完整。雨還在下,而這一次,他們終將在各自的世界里,繼續孤獨前行。碎鏡難圓
消毒水的氣味愈發濃烈,在急診室的冷光燈下翻涌,似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葚念的喉嚨。她死死盯著家屬欄上“桑淮”兩個字,鋼筆墨水尚未干透,在白色紙張上泛著詭異的油光,如通記憶深處那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此刻正被人狠狠撕開,鮮血淋漓。
“葚念?”桑淮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七分難以置信與三分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驚飛一只脆弱的蝴蝶。
葚念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七年的時光,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烙印。曾經青澀陽光的少年,如今身著剪裁精良的西裝,舉手投足間皆是商界精英的沉穩與疏離。他的眉眼冷峻如淬了冰,唯有那雙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間,泛起層層漣漪,仿佛是寂靜深潭被投入一顆石子,打破了多年來刻意維持的平靜。
“桑先生。”葚念揚起一抹職業性的微笑,聲音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他指間那枚銀戒,“您妹妹的情況需要心理干預,建議進行長期治療。”她的話語如通冰冷的手術刀,精準地劃開兩人之間千絲萬縷的情感糾葛,將一切拉回現實。
桑淮喉結滾動,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七年前那個扎著馬尾、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女孩,此刻就站在他面前,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眉眼間多了疏離的冷意,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如通一只豎起尖刺的刺猬,將自已牢牢包裹起來。“我送你回家。”話一出口,桑淮便后悔了。他看著葚念臉上禮貌而又疏離的笑容,心中涌起一陣苦澀,他早已不是那個能光明正大送她回家的人了。
“不用了,謝謝。”葚念婉拒,轉身便要離開。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走廊里回蕩,一聲聲敲在桑淮的心上。他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往事如潮水般涌來。
深夜,心理咨詢室里,燈光昏黃而曖昧。桑淮沉默地坐在沙盤前,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抓起一把沙子,又任其從指縫間緩緩流走,如通流逝的時光,一去不復返。“七年前我被逼著簽了出國協議,手機被沒收,等我回國時你已經搬了家”他的聲音沙啞,帶著深深的疲憊與懊悔,“訂婚是商業聯姻,三個月前已經取消。”
“重要嗎?”葚念翻著記錄冊的手頓了頓,語氣平淡得近乎冷漠,“當年你在暴雨里消失的瞬間,我們就已經回不去了。”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那個雨夜。暴雨如注,她站在空蕩蕩的校園里,望著遠處模糊的身影漸行漸遠,雨水混著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想起那些在雨里狂奔的夜晚,只為尋找那個突然消失的人;想起被室友撕碎的錄取通知書,那是她為了追隨他的腳步,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想起獨自躺在空教室時天花板晃動的光影,四周寂靜得可怕,只有自已沉重的呼吸聲。“桑淮,有些裂痕不是道歉就能修復的。”